“我最年轻？那倒是说错了。我只是四圣里面成名最晚的，现在都二百多岁了，岁月不饶人啊。毕霄四十岁便能和渡空交手，那才是真正的天纵奇才。毕霄成名那会儿我才刚到金花境中期，最大的梦想就是像毕霄那样和渡空过两招好好威风威风。”子言锋捧了点水浇在身上。
“最后你还不是得偿所愿了。”李衍拍了拍苏灵儿的肩膀，示意她先离开。子言锋来意不明，这一刻还在跟自己闲聊，说不定下一刻就动手了。
苏灵儿微笑着摇了摇头，心知这是险境也甘愿留下，柔声道：“你刚刚才说过希望我不要太懂事，我不走。”
倒不是她真的不懂事，对手若是个初入金花境的修者，她一定会乖乖离去，不让李衍有后顾之忧，李衍便是打不过也有几分机会脱身。而对面是剑圣子言锋，动起手来李衍便是施展全力也没有半分机会逃离，自己也就算不上累赘了。
“哎！我这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些生死相依的场面，你俩能不能在我这老头子面前收敛收敛。”子言锋摇头叹气，“我只是想来看看剑道的后起之秀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而已。”
“后起之秀，说的是我吗？”李衍倒也没完全放下警惕，摸了摸鼻子问道。
“青松山上有人和徐南橘对了一剑，然后我就循着剑意跟来了。”子言锋点点头道，“和渡空打了一架之后感觉大失所望，活着也就希图能在江湖上找点乐子。”
“哦？听你这口气，当年那一战难道是你打赢了？”李衍饶有兴趣问道。
“那当然不可能，我不光不是渡空对手，还差点被他打死。”子言锋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也不懂美化一二，“渡空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他一定是个怕死的人。我剑术走的是刚猛的路子，只折不弯，所以才能刚刚突破到金花境后期凭借一口剑意和渡空交手。”
“他只看见我没有丝毫疲态，却不知道再多耗几招我或许就要死了。我那会儿多希望他不要留手，看能不能于生死之际再做突破。但渡空被我的剑意吓到收手了，这一战也就当平手而论。”
李衍听完这些话凄然一笑，攥
紧了苏灵儿的手问道：“你刚刚这些话我若是抖出去，渡空下次怕不会再留手了。”
大家都不是蠢人，李衍也就干脆挑明利害关系。无非一死，李衍可不想死前被猫当成耗子玩耍。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子言锋直至此刻才终于有了点故事中高人该有的样子。
“说人话！”李衍冷冷打断他故作高深的举动。
“咳咳咳！”子言锋被李衍一句话呛到，咳嗽许久才停下来，缓缓道，“因为我现在境界又高了一层，渡空想杀我很难了。不光是渡空，天底下能和我打成平手的人已经不多了。”
“话可不能乱说，以前有个叫鸠摩至的和尚也说过这话，结果刚出庙门就被人打得吐血。”李衍笑道。
“这个嘛……不遇到域主、妖主或者被两个以上的绝顶高手围攻，我大概是死不了的。”子言锋不慌不忙地回道。
“说起来你也只跟渡空打过一场而已，风神秀呢？岳亭川呢？毕霄呢？你就那么确定这几个人杀不了你？”李衍还想继续数下去。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你现在修为还不够，若是到了我们这个修为，你就知道想真正分出胜负有多难了。”子言锋也掐指算着，“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能说出这等话来，你难道就不是井蛙、夏虫了吗？修为又不是一切。”李衍摇头道。
子言锋并不否认，微笑点头。
忽然冷场起来，李衍不想一直受制于人，忽然问道：“你的剑呢？练没了？”
“修为确实不代表一切，到我们这一层拼的就是境界了。靑夕是和渡空一战后我遇到过最强的对手，我和他打了七天，他先斩断了我的配剑，我因祸得福侥幸境界更上一层楼，这才勉强斩下他一臂。之后我心有所感弃剑不用，才突破到了如今的境界。”子言锋缓缓答道。
“哦？”李衍第一次听到这个版本的故事，“世人都说你三招击败五官王靑夕，看来是谣传了。”
“那自然是谣传，要不是我快油尽灯枯的时候三剑失了准头斩在地面，没准会传成我站在那儿动都不动剑意
出体便击败了靑夕。”子言锋言语间倒也把靑夕当成了可敬的对手，“靑夕的修为，已经超过和渡空交手之时的我了。”
“不过你还没说为什么要弃剑不用，有剑总比没剑强吧？”李衍看他的神情，不像是知道自己平等王身份的样子，也就不欲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为什么弃剑之后就没剑了呢？”子言锋摇头道，“施展道术所用的玄气取自于天地之间，那天地间万事万物都可以是我的剑。”
“天地间的玄气乃至于花花草草都可以是剑，那剑为什么就不能是剑了呢？过分拘泥于境界，你也差了点意思啊。”李衍面露微笑，打不过他总得在言语上占点便宜。
“有点道理，受教了。我看看你的剑。”子言锋微微点头，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李衍大大咧咧从温泉中站了起来，面对这个盲眼老人丝毫不知羞耻，仰头问道：“怎么样？”
“我练的六灭剑，自是要绝色。终日流连秦楼楚馆磨练定力，若是能做到不动心，那边算练到家了。”子言锋也站了起来，耷拉着头。对于他这种境界的人来说，感知外界不一定要用双目。
“说得挺有道理，但我觉得你那纯粹是岁数大了，别骗自己了。”李衍右手镇鬼一划，“这就是我的剑，可惜已经和我连成一体了。”
“好剑！”子言锋笑了，“当初和渡空一战过后，我嫌这江湖太恶心，索性闭上了双眼。哪料装过头了，真被靑夕毁去了双眼，若能仔细看上这剑一眼，那就真不虚此行了。”
“十年之内，请你试上这一剑可好？”李衍问道。
“十年？好啊！哈哈哈哈！这就是我来的目的，但这话我说出来的话就没了意思，小子你挺会来事儿，接着！”子言锋自芥子中掏出一柄折了剑尖的寒锋道，“这柄六灭跟随了我一百多年，我弃过它一次，那便没法再和它做到人剑合一了。”
“你那把剑虽好，但你修为和境界还不能驾驭它。这柄六灭虽然折了剑尖，依然是天下有数的神锋。这等快剑用起来无关修为和境界，希望你能是那个诚心待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