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 > 历史小说 > 天启帝 > 第三卷天启大帝 第十九章 温体仁全文阅读

皇帝最后又命令炮手齐射了四轮,这才瞎猫撞到死耗子般的将剩余的三块巨石轰的粉碎。至此,校武结束,皇帝诏命群臣俱来观礼台训话。

群臣无恙无恙的围过来,好似菜市口的小商小贩,毫无纪律性可言,一路走还一路大声的攀谈着,似乎再聊着“红夷炮”不过如此之类的话。

皇帝端坐在高高的观礼台上,在接受了群臣的朝拜后,缓缓开口道:“此次校武,诸卿意下如何?”

这话本是皇帝给内阁与六部的重臣们讲的,因为按照朝会的礼仪,低级官吏是没有资格同皇帝讲话的,否则千余名官员一人同皇帝讲一句话,这早朝都会被开成午朝。

内阁的方从哲、叶向高、刘一燝、朱国祚等人尚未开口,六部的周嘉谟、李汝华、张问达、黄克缵,孙如游、赵*南星等人也正斟酌着语句,打着腹稿。这会儿温体仁突然没头没脑的跳出来,向皇帝禀告道:“皇上,臣詹事府少詹事温体仁弹劾大学士徐光启欺君!”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方从哲、叶向高等阁臣,周嘉谟、赵*南星等六部大佬闻言都是面色惊骇,而杨涟、左光斗等东林党羽则是惊喜莫名,望向温体仁的目光也大为赞许。

唯有周延儒、钱谦益的眼神之中惊怒交加。

至于徐光启本人则是纯粹的惊讶。

阁臣与六部大佬们惊骇的原因在于他们深知小皇帝对这个精通西学的徐光启的看重,这帮人对于徐光启自然也颇有微词,但是向来不敢在小皇帝面前直言不讳的点明徐光启的不是,就是害怕小皇帝会迁怒自己。他们惊骇的原因是他们明白这个温体仁这会儿弹劾徐光启无异于玩火自焚,非但弹劾不倒徐光启,如若惹怒的小皇帝,恐怕连乌纱帽也保不住了。

杨涟等人的惊喜是因为温体仁“勇敢无畏”的站了出来,做了他们认为“正人君子”应该做的事情,这让他们觉得温体仁是个道德君子,是他们的知己,是同党,是自己人。人生多一知己,官场多一同党,士林多一自己人,岂不快哉?岂不惊喜?

周延儒、钱谦益两人的既惊且怒,惊的是温体仁的胆量,怒的则是温体仁的心思!

这个徐光启在万历朝、泰昌朝都是岌岌无名之辈,或者即便小有薄名,那也是坊间的名望,在政治上,徐光启的能量小的微不足道。可是今上即位以来,对这个徐光启玩命的恩宠,几乎是一夜之间,徐光启便从一个在天津种稻的老农,成了位极人臣的帝师、天子头号心腹。这还不算,最让朝野忌惮,最惹东林党忌讳的是徐光启竟然“怂恿”小皇帝给予了泰西夷狄之人开办书院的专权!这可不仅仅是触怒了东林党,而是将整个大明的读书人都给得罪了。

虽然事实上徐光启本人对泰西人开办书院一事也持反对意见,但是在天下人眼里,事情却呈现出另一种面貌——徐光启妖言蛊惑君上,君上年幼,少不更事,没能辨别忠奸,上了佞臣徐光启的大当!这才让泰西夷狄之人有机可乘。毕竟,在世人眼中,徐光启跟泰西人才是穿一条裤子的——谁叫他接受了利玛窦的洗礼,入了耶稣教会呐。

在世人眼中,这件事以讹传讹,到最后变成了另一个故事:泰西夷狄给徐光启洗脑,徐光启再给小皇帝洗脑,现在是给泰西人开办书院的权力,日后就是要排斥儒学,铲除儒生了。

这还得了?

假如说徐光启一朝位极人臣,只不过是遭到了朝野上下奸佞小人的嫉恨的话,那么他“怂恿”、“蛊惑”少主小皇帝给泰西人开办书院的权力,从老根上掘儒学的根基这件事却是将全天下的读书人、士大夫都给得罪死了。

听说目前徐光启的老家那边都已经蠢蠢欲动,要挖徐光启家祖坟泄愤了!

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期盼着徐光启早点去死!泰西人早点被赶下海!

全天下的士大夫都在期待着一位勇士横空出世,出世干什么?

能干什么?

当然是将徐光启的狼子野心、泰西夷狄们的阴谋诡计揭露,使之大白于天下。

终于这个勇士出现了,这个敢于向邪恶的宠臣奸臣佞臣徐光启开炮的人出现了,他就是英勇无畏的温体仁同志!

现在快把鲜花与掌声统统送给这位温同志吧。

有了这一层朝野上下的声望加持,即便他此次因为触怒权臣宠臣徐光启而被皇帝赶回老家种地或者直接廷杖屁股开花也无所谓啦。只要这层声望还在,等日后徐光启倒台了,他温体仁就会被朝野上下的群臣用八抬大轿再给抬回来!

当年弹劾张居正被赶回家种地,被流放,被廷杖打死打残的大臣不知凡几,从短时间来看,得罪权臣的确百害而无一益,可是等到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的时候,这帮的罪过张居正的人哪一个不是官升数级?以至于整个万历朝中后期都官运亨通!

拉长线钓大鱼!

最好的猎物,总是留给最有耐心地猎手!

我温体仁就要做最优秀、最有耐心也最雄心勃勃的这个猎手!

周延儒跟钱谦益瞧出了温体仁“勇敢无畏”表面之后的那一层“政治投机”的心思,所以心里头嫉妒极了,他们一边愤怒于温体仁的无耻,一边又恨不得捶胸顿足,暗骂自己不够机灵,让温体仁这个逼占尽了先机。

假如自己能够先一步站出来弹劾徐光启,那么这会儿备受朝野青睐、倾佩的人就会使自个儿,而不是温体仁这个只懂得钻营跟投机的小人!

不出意料,当小皇帝听了温体仁的话后,面色陡然变的难堪起来。

皇帝不悦的反问道:“温卿家,朕常闻言辞刀笔皆可杀人,自古以来,能伤人性命之物多有不详,君子用之当慎之又慎。”

“你刚刚扬言弹劾徐老师欺君,可有凭证?如若没有,朕就治你个持械杀人未遂之罪!”

闻言,满朝群臣都是被小皇帝话里话外的耍无赖的意思给吓了一跳。

言辞刀笔皆可杀人的确没错,自古之理嘛,可是自古以来可没有说搅动舌头喷人,就算“持械伤人”的啊!

这都哪儿跟哪儿?

小皇帝的脑洞也开的太匪夷所思了吧?

温体仁经过短暂的惊诧之后,便恢复过来,只听他正色的大声嚷道:“皇上!臣弹劾徐光启欺君之事项有二,其一者,红夷炮不过尔尔!刚刚想必皇上跟诸位大臣也都瞧得真切。这红夷炮开炮时声音虽是震耳欲聋,声传数里乃至十数里,可是十发之中,难以命中一二,如此器物何益之有?留给锦衣卫等做仪仗兴许还能听个响,但若是将这种笨重、瞎盲的铁疙瘩配给军队,待北虏、东虏军队南侵,齐射数轮皆不中!一则我军士气大跌,二则敌寇军心大振,此消彼长,岂不殆矣?”

顿了顿,温体仁复又慷慨激昂的陈词道:“更何况,臣听闻这红夷炮动辄便有二三千斤之重,这需要耗费多少铜铁?此红夷炮炮弹较之于我中国炮更大,费铁也更多,此又是一笔开销。将这种笨重的铁疙瘩往来于战场之间,运输与内地与前线之中,有需要多少民夫、马匹、车辆?此又是一笔开销。”

“臣曾私底下质问过校武总阅官孙元化孙大人,孙大人亲口对臣说,这一门仿造的红夷炮少说也需要三四千两银子,而先帝朝兵部向红夷购买的4门大炮,则是以每门5520两的银子买来的,再加上炮弹的消耗、民夫、马匹、车辆以及因此多处的草料、粮食等靡费,这一门红夷炮参与一场战役,没有10000两银子是下不来的!”

“一万两!”

听了温体仁或问言耸听或忠言逆耳的话后,满朝尽皆哗然。

现在大明朝每年的财政收入是多少?不过500多万罢了,换算过来,大明朝整整一年的财政收入仅仅能够支撑500门红夷炮,打一场战争的消耗。

这哪是大炮啊!

简直就是吃钱的恐怖巨兽——

皇帝默然,温体仁说的没错,造价高昂,靡费巨大,也确实是红夷炮为人所诟病之处。但是群臣最应该质疑的不应该是红夷炮价格高昂吧?

难道最应该感到震惊的不应该是堂堂大明国,他们这帮士大夫口中的天朝上国,一年的财政收入只有可怜巴巴的500万两吗?

就在皇帝怨恨温体仁避重就轻的时候,后者又开始哔哔起来。

“皇上,臣弹劾徐光启欺君事项其二者,乃是此人蛊惑君上,允许泰西人开办书院......”

皇帝冷冷的盯着台下慷慨陈词的温体仁,面若寒霜。

来了,果然来了。

说一千道一万,你们最终的目的不还是这个?

皇帝嘴角上翘,露出一抹冷笑。皇帝盯着温体仁,就像观赏马戏团里小丑在尽性表演一样。

可笑的是温体仁竟浑然不觉,他的脑子里现在满是朝野上下群臣对他的赞誉与钦佩,以及日后官运亨通,飞黄腾达的幸事。

温体仁痛批了徐光启一顿,无外乎还是老生常谈,说徐光启蛊惑君上,倚重夷狄之术,远离华夏道统,其心可诛云云。现在皇帝听信徐光启的话,给了泰西人开办书院的权力,弄得天底下的读书人忧心忡忡,对大明朝信心涣散,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云云。温体仁还体恤君心的给皇帝提出了一个建议,那就是杀徐光启以安定天下士子之心;悉数驱逐泰西人,以振天下读书人之志;尽废泰西及四方夷狄之学之术,以壮衣冠之国,华夏人民之胆云云。

不得不说,温体仁肚子里的确有点儿东西,有点儿学问,抑或者说他今天的一席话早已是预谋已久,腹稿都打了三年了,跟哪吒他娘怀哪吒似的。

这一番大义凌然的话讲出来,真是激励的满朝以正人君子自诩的文武尽皆面色潮红,纷纷挥舞着拳头,附和温体仁的话,要求皇帝杀徐光启,要求皇帝驱逐泰西诸夷狄云云。

一时间群臣激愤,皇帝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都被群臣的七口八舌所淹没。

真是一点儿礼仪也没了,真是一点儿纪律性也没了,真是一点儿对君王的敬畏之心也没了!

皇帝脑门之上青筋爆绽,他在心中嘶吼道:“老子他娘的这么累死累活的谋划国家大事,是为了什么?单单是为了老子自个儿吗?”

“还不是为了让你们,让我的后世子孙依旧能够披发右衽。还不是为了让你们的子孙后代依旧对皇帝称臣,而非像太监那样跪倒在满清皇帝脚下,口称奴才!”

皇帝冷冷的盯着满朝文武,对他们失望极了。皇帝现在感觉,明末的儒学都培养的都是群什么玩意儿?就跟搁家里被宠坏的孩子一样。在家里各种蹬鼻子上脸,各种折磨皇帝。可日后等到“我大清”入主中原的时候,又都哭着喊着叫爸爸,再无半点儿脾气,这不就跟被社会虐了俩三遍,彻底老实的孩子似的吗?

“都住口!还让不让朕争辩几句啦。”

皇帝阴沉着脸,大声呵斥道。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群臣该闹的闹,该哭的哭,一个个吸精本精,原形必露,还想不随大流,在皇帝面前痛哭流涕,大骂徐光启就成了奸臣,就成了小人,就成了徐光启的党羽余孽了一般。好像虽哭的的声更向量,谁闹的最欢腾,谁就最忠心耿耿,谁就更当得起朝野上下,群臣的楷模一般。

见状,皇帝愤怒的咬牙切齿。这股明朝中后期一来,风靡于士大夫间的歪风邪气必须遏制住!一念至此,皇帝给身边的骆养性一个眼神。

骆养性点了点头,拎着绣春刀噔噔噔的冲下观礼台,一同走下去的还有魏忠贤以及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这帮人可不是皇帝,还要顾及身份体面。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做那些皇帝不便亲自出手解决的问题,天子鹰犬嘛,就是用来干那些皇帝不愿意亲自干的脏活,

累活,以及背负污名的差事的。

在骆养性以及魏忠贤等人的拳打脚踢之下,以及方从哲等阁臣、周嘉谟等六部大佬的安抚下,朝堂在闹哄哄了一刻钟所有的时间后,又重新归于平静与秩序。

皇帝面色铁青的盯着始作俑者温体仁,可是还不等皇帝破口大骂,发泄心中的那股邪火,这个温体仁便又开口哔哔起来,他仿佛就是个河马,嘴巴大的出奇,里头藏着成吨的话,不吐不快,不吐皇帝一脸,就白生了个河马的大嘴似的。

“皇上!徐光启的确可恶啊,皇上!他主张用华而不实的红夷炮替代我屡立战功的中国炮,此误我军机大事也;他主张九边大肆充实这种造价高昂的红夷炮,疲我国防累我钱粮,此误我财政要务也;他蛊惑君上,给予泰西夷狄以开办书院的专权,以夷狄之术排挤我华夏道统,此误我华夏衣冠,天朝上国之心性精神也!皇上!皇上!徐光启三误我国朝,其心可诛啊,更何况他本就和泰西夷狄一般,入了那个什么耶稣教会,跟夷狄称兄道弟,同吃同睡,恐怕这会儿他只不过是披着一张华夏的皮,而其骨其心,早变成了夷狄之骨之心啦,皇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华夷大防,不可不慎,不可不察,不可不防啊,皇上!”话音落下,温体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嘭嘭嘭”的磕头,一副屈子在世的忠贞模样。

不得不承认,在儒家忠君爱民思想、学术的影响下,中国的士大夫有不少的确很优秀,一面进忠王事,敢言直谏,一面又勤勤恳恳,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是到了明清,儒家思想似乎进入了死胡同,步入了衰退期。一家独大了千百年后的儒学,终于也开始固步自封,自甘堕落。

大环境尚且如此,更遑论处于其下的无数士大夫呢?

皇帝盯着嗓子都哭哑了的温体仁,盯着这个一手煽动起满朝“倒徐”浪潮的温体仁,心中逐渐生出一丝明悟。

惯用伎俩啊!

这是明中后期以来,无耻士大夫的惯用伎俩!

占据道德制高点,抨击朝政,讽谏帝王,一左右言路左右天下民心士气来要挟皇帝要挟朝廷要挟政敌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满口的仁义道德,却做着优伶娼妓也不屑经营的苟且之事,此便是明代士大夫堕落的皮骨以及众生相。

皇帝明白,开嘴炮,辩论,撒泼耍无赖,无理横三分,自己即便是浑身长满了嘴,也喷不过这满朝的言官文武。即便是将他们下诏狱,打杀流放,可是只要儒学还是那个腐朽的儒学,只要儒学不变革,或者没有一个新的思想像西方文艺复兴突破封建神学思想那样突破根深蒂固的儒学思想的禁锢,那么这大明朝一茬一茬的文武百官,就会一直这么一副要死作死的模样!

一瞬间,皇帝又想起他不久前发问孙元化的那一句“炮术能救大明吗?”

当然不能!

晚清的历史早已向我们昭示一个真理!

无论是器物还是制度,都无法从根本上改变一个国,特别是中国这样一个积弊难返的大国、古国。

唯有新的、进步的、哲思的、理性的思想变革才能挽救国家,救亡图存!

想通了这一点,皇帝的眼神变的越发锐利起来!

“儒家......一家独大的时间太久了,不用鞭子狠狠抽打一下,是不会变的。”皇帝自付道,这一刻他想起了著名的“鲇鱼效应”——通过引入强者,令弱者迫于压力,唯有自强以图存的效应。

“很久以前,挪威人从深海捕捞的沙丁鱼,总是还没到达岸边就已经口吐白沫,渔民们想了无数的办法,想让沙丁鱼活着上岸,但都失败了。

然而,有一条渔船总能带着活鱼上岸,他们带来的活鱼自然比死鱼的价格贵出好几倍。

这是为什么呢?这条船又有什么秘密呢?

原来,他们在沙丁鱼槽里放进了鲇鱼。鲇鱼是沙丁鱼的天敌,当鱼槽里同时放有沙丁鱼和鲇鱼时,鲇鱼出于天性会不断地追逐沙丁鱼。在鲇鱼的追逐下,沙丁鱼拼命游动,激发了其内部的活力,从而活了下来。 ”

而西学就是皇帝为儒学量身打造的那条又肥又大的鲇鱼!

皇帝站起身来,走到观礼台边缘,铁青着脸,看都不看把头磕破的温体仁一眼。皇帝面朝群臣道:“今日朕为何唤你等前来校阅这红夷炮呢?”

皇帝高明的避重就轻,将话提同敏感的杀徐光启、驱逐泰西人、废除西学转移到红夷炮这件相比较而言无足轻重的事上。

皇帝道:“皇祖尚在之日,朕便花大笔银子命徐光启等人仿造泰西人的枪炮,朕会不知道这红夷炮的深浅?即便朕对红夷炮的了解不如徐光启、孙元化等人,但比起你们这帮第一见到红夷炮的人来说也是强了百倍千倍!”

第一段话,皇帝表示朕比你们了解红夷炮,所以对红夷炮的非议赶尽给我停止!否则朕就叫你消失。

皇帝又道:“朕会不知道红夷炮的缺点?造价高昂、炮体沉重,不宜野战、命中率低下等等,这一桩桩一件件,朕哪一个不比尔等初闻初见红夷炮,便自以为高明,看出破绽的家伙看的更为透彻?”

随着皇帝愤怒的声音落下,群臣这才醒悟过来,是啊,皇帝虽然年幼,可毕竟不是傻子,非但不是傻子,根据今上即位以来的种种迹象表示,今上还是个有励精图治雄心的英明皇帝。既然皇帝知道红夷炮的诸多弊病,为何还执意要重用红夷炮呢?

皇帝见大家伙终于从温体仁的鼓动中醒悟过来,便连忙下令旗牌官去准备,然后才对群臣嚷道:“此刻,尔等口中的泰西夷狄已经更换了御马监的炮手,尔等速与朕前去看看他们是如何使用这红夷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