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长歌怔怔地看着那一袭红衣。
朱唇一点红，红衣加她身。
今日的慕容梓萱……很美！
美丽的人，美好的一天，对慕容梓萱来说，今日的一切都本应都是完美的！
可他做了什么？
万众瞩目，从天而降，仗义出头，嗯，挺起很拉风很拽很酷，可结果呢？
对那个与他约定的美丽的女孩而言，今日还是美好的一天吗？今日的一切……还完美吗？
勇闯姑苏慕容，仗义出头，并且扬言是来砸场子的，身为做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威风了，他立名了，但……那个与他约定的女孩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会不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独自哭泣，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看见，就是他这么聪明的人，都没有想到那个孤傲的女孩会像普通人一样流泪，别人也一定想不到！
人前，她还是那个泼辣蛮横高傲的姑苏慕容大小姐，与从前无二，或许，她会埋怨自己，怨恨自己，明明立下了约定，却把它当成自己扬名立万的台阶，又或许，她不会埋怨自己，会把所有的约定当成过眼云烟，以后再也不相信任何男人的话……
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在笑不是吗？虽然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她，虽然变得很扭捏……但她在笑不是吗？
可她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
喂喂喂！你在笑什么？这种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我可是要违背约定了，我可是要丢下你不管不顾了，你就要嫁给别人了，嫁给一个你不喜欢不想嫁还又怂得要死的人，你居然还笑！你是不是一个傻子啊？！
他很想吐槽她，狠狠地吐槽她，千言万语，说她个十来年，直到她再也笑不出来为止！谁让那个笑容让他心里这么难受的，难受的像是有一根棍子不断地在心里面搅，就像搅稀泥一样，不断地搅、不断地搅……
他很难受，很难过！
可任凭他怎么难过，却也阻拦不住那个女孩的诉说，她还在说……
“嗯……没事的……嗯……我没事……嗯……不就是嫁人嘛，多大的事？”
似是说的多了，慕容梓萱抿了抿嘴，沉默片刻，笑着重重道：“嗯……我真的没事的！”
“你……走吧！快走吧……”
姬长歌默默地看着她，木头一样，动也不动，当然了，肯定不是那种好木头，是一株被蚂蚁啃食木心的枯木，不然，他的心为什么越来越疼？
这是对他的惩罚吗？惩罚他没有遵守约定，惩罚他只顾着自己威风只顾着自己耍帅，惩罚他一直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模样浑浑噩噩地来到姑苏城，又浑浑噩噩地去跟人约定……
可是，他为什么要自己惩罚自己……
喂，问你呢，姬长歌，你为什么要自己惩罚自己？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你以后可是要做那天下第一的，怕面对一个女人，那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要怎么扬名立万，又要怎么问剑奉天？
要是难受，那么让自己不难受不就得了？
大不了以后身边再多一个拖油瓶，天下第一身边挂几个拖油瓶那也还是天下第一，还能更彰显你的厉害！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拼了，为了自己，拼了！
以后还多个丫鬟，端茶递水也有人了，甚至还有人给你暖被窝，反正不亏，拼了，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些，也为了让那张难看笑容变得顺眼些……
既然还有力气，那就上，用尽你全部的力气，赌上一切，反正你除了力气什么都没有了，废点力气就能解决的事，那还叫事？
根本不叫事好吧！
你是谁，你可是姬长歌！
笑，笑出来，这么多人看着你呢，不能丢人，臭老头要是还活着，看见了一定还笑死你的！
于是，在沉默的内院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那个笑得很难看的女孩面前，他……笑了起来！
“哈哈哈……”
仰天大笑，笑声如雷，笑得放声，笑得放肆，笑得癫狂。
……
“哈哈哈……”醉雅轩瓦尖上，苏叶薛三人相视一眼，放声大笑。
“哈哈哈……”墙头上，千叶也是朗声大笑。
正聚精会神盯着姑苏慕容的李子看的正尽兴，刚欲咧嘴拍手称好，却被身旁突如其来的大笑吓了一跳。
愤怒转头，他怒斥千叶，“你笑什么？！”
千叶笑声不减，看他一眼，“你不也笑了？”
“可这气氛都被你搞没了？！”李子不依不饶。
这种大转折点，不应该屏气凝神静静地看着，然后把所有的激动都放在心里吗？
一看就知道，这老头热血小说一定看的不够，不知道偷着乐的快乐！
“算了，你见识少，不跟你计较了……”见千叶手足无措的样子，李子很是仗义地摆了摆手。
然后，也不管千叶理不理，他一头转过，再次向着姑苏慕容投去炽热的眼神。
可千万不能错过高潮啊！
……
入眼所见，一切依旧。
看到这，李子心中不禁暗道一声万幸，幸亏没让老家伙耽误！
只见……
慕容府邸，如闪电般突如其来的笑声铺开，诸人皆是瞠目结舌。
怎么突然笑了起来？疯了？
可这也不像啊……
不仅是诸人，就是叶长风与赵无为也被姬长歌这突然的一出给弄得一脸懵。
这是什么展开？他们怎么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出计划……不对，好像自出场之后，一切都没有按计划来……
“住口！你笑什么？！”
一声怒斥，慕容乘风已然转身，正一脸不满地看着内院中那袭白衣。
笑声戛然而止。
目光自慕容梓萱身上挪开，姬长歌转望向一脸严肃的慕容乘风。
淡笑一声。
“今日是姑苏慕容的大喜之日，笑……不是应该的？”
淡然而从容，悠闲又自信。
以上，便是对此刻姬长歌最好的概括。
眉宇间、话语中、眸子里……都是这些！
藏也藏不住！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连看也不敢看慕容梓萱的怯弱之人！
畏畏缩缩？自我欺瞒？
可笑，他是姬长歌，是姬瑾年的儿子，是李自在的徒弟，是两年后要问剑奉天的人！
淡然从容，悠闲自信，一举一动藏不住这些的，才是他，才能叫姬长歌！
“不过，”
姬长歌眸子瞥向一样是一脸愕然地看着他的慕容梓萱，满脸嫌弃道：“你就不要笑了，笑得……委实太难看了！”
顿了顿。
“真要笑，也要像我这样笑！”
慕容梓萱怔了怔，再然后……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