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酒喝下来，除高小离和发改委的姑娘外，其他几个人都醉得东倒西歪。
乔珊嚷着要搞下一场，去KTV唱歌。王鹤迷迷糊糊地挥着手说：“谁想去谁去，我反正是不去了。”
俗话说，酒醉心明。高小离醉过，知道无论醉得多厉害，醉酒的人心里还是很明白，只是语言上和行为上不受理智控制。
杜志明本来很矜持，一直想保持风度浅尝辄止，耐不住高小离一阵穷追猛打，旁边王鹤的推波助澜，最终也像一条死蛇一样软瘫下去了。
没人陪乔珊去唱歌，乔珊不依不饶。她转向高小离说：“高哥，你陪我去吧。”
高小离尽管没醉，此刻也得装出一副醉酒的样子。人不能做世人皆醉我独醒的事啊！他对乔珊说：“美女，我不会唱歌，你叫我去没意思啊。”
乔珊笑嘻嘻地说：“你不会唱就不唱，听我唱就行了呀。”
王鹤睁着惺忪的眼赞道：“高哥，乔珊唱歌唱得特别好，比一般歌星好到不知到哪里去了。你就陪着她去吧，享受一下耳福呀。”
王鹤一开腔，其他几个跟着凑热闹附和。乔珊干脆一把拖了他就走。
高小离本来还想挣扎着不去，被乔珊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去不去随你，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
高小离一下没听明白她这句话里的含义，他已经被乔珊拉着出了门，再转回去也不好了。于是狠下心来说：“行，我就陪着你去开心。”
歌厅的人看到乔珊来，都恭恭敬敬地叫大姐，簇拥着她去了一间豪华大房。
高小离看着眼前的一切，知道这地方乔珊常来。而且从他们员工的恭敬态度，知道乔珊在这间歌厅的影响不少。没过多久，老板匆匆赶过来，弓着腰站在乔珊面前，小心地问：“老大，你想喝点什么？”
乔珊摆摆手说：“今晚不麻烦你，你送些果盘过来，顺便带一箱啤酒就行。”
高小离一听还要来箱啤酒，不禁心里有些打鼓。喝白酒洋酒还凑合，喝啤酒尿多胀肚子。平常他很少喝啤酒，严芳香也不让他喝，啤酒这东西长肚子，像高小离这样标准身材的男人，要是长出一个啤酒肚多难看？
他小心地问：“小乔，还有人来吗？”
乔珊摇摇头说：“没有。”
“没有怎么还叫酒？谁喝？”
“你喝我喝呀！”乔珊笑起来，道：“啤酒都不算酒，你怕呀？”
高小离默不作声，心里开始盘算。等下啤酒来了，他最多只喝一杯。
歌厅老板退了出去，没多久就让人送了酒水和果盘进来。乔珊交代，任何人不得随便闯进来，否则她会发飙。
高小离一听到她说发飙，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起来。看不出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女子，居然满嘴的江湖话。歌厅大小人似乎都很害怕和尊敬她，对她的指示唯唯偌偌。送了东西进来后，赶紧都跑了出去。
乔珊自己动手打开两只啤酒，递了一支给高小离，挑衅地看着他问：“还敢喝不？”
高小离接过酒来，试探着问：“你不是要来唱歌吗？不是要我来欣赏你美丽的歌喉吗？怎么来喝酒了？再说，我觉得你醉了，我们就别喝了，好好听你唱几首歌吧。”
乔珊不屑地回了他一句：“啰嗦！一句话，你喝不喝？”
高小离为难地说：“我是怕你喝混合酒，更容易醉。”
乔珊便笑了，轻声道：“我醉了也不怕呀，因为有你在啊。”
高小离苦笑起来，捏着瓶子与她轻轻一碰道：“你意思意思一下，我干了。”
说完，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下去，一支啤酒也就十几秒钟不到就全部倒进了他的肚子里。他将空瓶子往茶几上一扔，起身走去点歌，回首问：“唱啥？”
他的一番举动让乔珊暗生佩服，愣愣地看着高小离反问：“你想听啥？”
“你唱啥我听啥。”
乔珊就笑，说：“你听啥我唱啥。”
高小离想了想说：“行，先来一首《山路十八弯》。”
音乐响起，乔珊缓缓起身，左手拿着话筒，右手捏着啤酒，样子让高小离感觉到很奇葩。
乔珊的歌声确实余音绕梁，一曲终了，高小离还没回过神来。可以说，这是他第一次听见真人唱得那么好。以前在电视上看人唱歌，总觉得喉咙里塞了什么东西，现在看乔珊唱得云水不惊的，不得不惊叹她的高音是如此的美妙。
没等乔珊说话，他双手使劲鼓掌道：“干脆，小乔，你再来首《我的楼兰》。”
乔珊不推辞，微笑答应。
两曲歌罢，高小离连鼓掌都忘记了。乔珊的歌唱得太好了，让他的思绪在跳动着的音符里起起伏伏，半天没走出来。
乔珊歌罢，款款走过来，调皮地问：“高书记，谁是你的楼兰啊？”
高小离讪讪道：“别叫我高书记，你就叫我高小离吧。”
乔珊便叫了一声：“高小离。”
高小离答应了一声，两人相视一笑。
没有点歌，音乐还是自己唱起来。乔珊让高小离去关小了音量，两个人坐在一条长沙发上，中间隔了几个人的距离。
乔珊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说：“你坐过来一些，免得我们说话要用尽吃奶的力气。”
高小离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
乔珊轻轻抿了一小口啤酒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有面子吗？”
高小离摇了摇头。
“我给你说，去年他们这里搞了一次大奖赛，我来参加了。”
高小离忍不住笑道：“你也爱凑这个热闹呀？你可是政府干部，就不怕影响？”
乔珊哼了一声说：“政府干部怎么啦？就不能有点个人爱好了？高小离，你怎么与我们的老板一个口气？好像我们端了政府这个碗之后，连个人爱好都不能要了？”
高小离嘿嘿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哪里是什么意思？”
“我没意思。”高小离本来想说，你一个省政府干部来参加比赛，人家知道了你的身份还怎么比下去？不给你获奖，对不起省政府，给你获了奖，又怕惹起群怒。好在他刚才听过了乔珊的歌声，知道像她这样的实力唱将，不获奖就真是意外了。
没料到乔珊说：“我没要奖。本来我是第一名的，但我没要奖了。”
高小离吃了一惊问：“是不是奖品你看不上？”
乔珊道：“奖品是奖金，数目还不少，九千九百九呢。”
高小离嘀咕一声：“这么多钱，可惜了。”
高小离的话让乔珊大笑起来，花枝乱颤的，问他：“多吗？”
高小离讪讪说：“不少了。”
乔珊不屑地说：“钱多钱少不算什么，关键是这第一名，还能与电视台签约。”
“你也放弃了？”高小离惊异地问。现在社会流行明星热，多少男女在追逐明星梦的路上跌得头破血流。能有这样的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任谁都不会放弃啊。
乔珊轻轻叹了口气说：“你看我像个明星吗？”
高小离便眯起眼，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着她，越看越觉得好看，不禁赞道：“小乔，你如果放弃了是真可惜，你就是一个明星啊！”
乔珊莞尔一笑说：“明星梦就让给别人去做吧。那次比赛，我只要放弃，第二名就能晋级。”
“你还是放弃了？”
乔珊缓缓点了点头，叹道：“我能不放弃吗？如果我不放弃，就会断送别人的明星梦。你知道第二名是个什么人吗？”
高小离摇了摇头说：“我平常对娱乐这块没怎么注意，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场比赛。”
乔珊淡淡一笑说：“这场比赛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都上过电视了。不过，我的镜头全删了。”
“为什么？”高小离好奇地问。
“我自己要求的。因为我只有彻底退出来，才可以让我后面的人前进一步。”乔珊似乎回忆起了往事，眼圈有些发红说：“逐梦的女孩子都是可怜可悲的。因为她们除了梦想，一无所有了。”
“你成全了他人，牺牲了自己？”
“也不算牺牲。再怎么说，我还是政府的一名干部，我没有明星的光环一样可以活得很好啊。她们就不同了，失去了一次机会，她们又得在黑暗中摸索。”
高小离竖起大拇指赞道：“小乔，你真让人佩服。”
接下来他们没再唱歌了，一直低声交谈。乔珊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她好奇高小离的身世，惊叹高小离的遭遇，从起先的平视到后来的仰视，她觉得高小离活得很精彩，遇到了那么多的事，今后老了有多少东西可以回忆啊。
她说她自己毕业后就被父母安排在省政府上班，她也想改变自己的生活，因此她瞒着家人和同事悄悄报名参加歌唱比赛。她在得知自己是第一名时欣喜若狂，却突然遭遇到了来自家庭和单位的双重压力。首先是她的家人强烈反对她走娱乐路线，接着单位也轮番派人做她的思想工作。她是被迫放弃了第一名的，到现在她还耿耿于怀。她觉得自己没任何勇气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因为，她的家人为她铺了一条路，她必须沿着这条路往前走。
高小离没问她的什么家庭出身，但他能感觉到，乔珊的家庭背景绝非一般普通人家。
他们从KTV出来时，已经接近凌晨。
乔珊出门就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青年接走了，高小离站在大门口，茫然不知何去何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