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解散，党校培训没音讯，高小离便感觉到前途渺茫起来。
他暗自思忖，难道机会就此消失了？
祝市长的姑姑还在等他的消息。不管结局如何，他想都应该给老人家一个答案。
本来他想找王鹤陪自己一起去找张书记，无奈王鹤这小子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电话不通，手机关机。QQ头像是黑的，微信也不回。
万般无奈之下，他决定铤而走险。
张书记没回省委疗养院去继续疗养，而是接二连三地开了几场会议。高小离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空，孤身一人去求见了张书记。
张书记对他的到来似乎并没有太吃惊。热情地邀请他坐，亲自给他倒了茶。高小离激动之余，心里暗自感叹，还是当大领导的素质高，丝毫没有官架子，处处给人春天般的温暖。
张书记不问他来的目的，反而问起他扶贫的一些琐事。听到高小离说帮助村民建了一家竹器工艺品厂，顿时高兴地击掌赞道：“小高同志，你做得很不错。”
高小离谦虚地笑：“书记，我做得还远远不够。我要继续努力，帮助村民致富。”
张书记若有所思地说：“扶贫事业任重道远，确实不是一戳而就的事。需要持之以恒，需要……总之一句话，只要将人们的利益放在心上，就没有改变不了命运的事。”
张书记说了很多，道理深入浅出。高小离频频点头，心悦诚服地听。要说口才，高小离的口才也算得上是一张好嘴。他当几年的老师，将口才练得说话如溜冰一样的顺捷。口才这东西，有先天会说话的，也有后天慢慢练出来的。口才好的人，说话一样经过大脑，只是反应得比常人快。通常是前一句好没出口，后一句已经在脑子里形成了。
当领导的人口才一般都好，但要想好到像张书记这样的，却是少之又少。难怪有人说，张书记开大会从来不用讲稿，他都是顺嘴说，一路说下去。会后将他说的话整理出来，就是一篇结构严谨，条理清楚的讲话稿。
高小离在口才这一块是很少佩服人的。他的口才曾经让学生如痴如醉。唐诗宋词，中外名句，他信口拈来，偏偏又都恰如其分，严丝合扣。
但他不得不佩服张书记。他在张书记的说话里几乎插不上嘴。直到张书记说完，微笑这看着他问：“小高同志，你还有什么事要给我说的吗？”
高小离猛地惊醒过来，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迟疑着说：“张书记，我想请求一个事，不知是不是违背了组织原则。”
张书记微微一顿，鼓励他说：“你大胆说，说错了也没事。年轻人嘛，首先要敢说，其次要敢做。心里只要装着老百姓，就是一个好干部。”
高小离受到鼓励，顿时勇气倍增。他小声说：“祝市长的姑姑来衡岳市了，她想将祝市长的骨灰带回老家去。”
张书记显然吃了一惊，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半天没作声。他沉吟一会问高小离：“你怎么认识祝市长的姑姑了？”
高小离便将殡仪馆的事说了一遍，解释道：“我本来也不知道老人家是，我是担心这么高龄的老人出意外，所以就去问了，谁知道就问出了这样的一个事情来。”
张书记赞赏地点头道：“小高，你做得对。”
过一会说：“让老人家带走祝市长的骨灰可能有困难。市委已经决定了，祝市长定性为因公死亡。已经在烈士陵园为她选好了墓地，这个时候要是被带走，怕是不好交代。”
高小离试探着说：“过去也有衣帽冢的说法。祝市长回老家，也许是她的愿望。”
张书记断然拒绝道：“这个事不要谈了。组织已经决定。不可轻易改变。你还有事吗？”
高小离一听，就知道张书记在下逐客令了。想起已经耽误了张书记不少时间，自己找张书记汇报思想，前后过去快两个小时，这对于日理万机的张书记来说是多么的珍贵。
他立即起身告辞，张书记却叫住他问：“小高，你现在没扶贫了吗？”
高小离心里猛地一凛，一下搞不清张书记是在真的问他，还是在责备他。市委关于扶贫工作有过三令五申，扶贫干部非单位特别要求，不得擅自离开扶贫驻地。市委要求扶贫干部一定要将根扎下去，与老百姓同吃同住，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改变大家的思想。只有这样，扶贫干部才会知道老百姓生活的艰辛，老百姓也会相信扶贫干部不再像过去一样只是走个过场。
他低声嗫嚅道：“我还在。”
张书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高小离满头冒汗，心里虚得差点站不稳。最后张书记的一声哦，里面意味深长，高小离明显感觉到了张书记的责备之意。高小离你放着好好的扶贫工作不做，跑来这里做狗拿耗子的事！他想解释说自己因为被结合进了专案组而耽搁了扶贫工作，但他终归这是想想，没敢说出口。作为一个地方干部，被结合进省委专案组居然不通知地方，这本来就是一个不寻常的信号。万一搞不好还真会惹火烧身。
出门没多远，看到王鹤低着头匆匆过来。当即拦住他骂：“王鹤，你还活着啊？我还以为你光荣了。”
王鹤苦笑道：“是高哥啊，我好好的，怎么会光荣啊。你找我？”
高小离嘿嘿笑着推了他一把，取笑他道：“你小子是不是又看上哪家美女了？躲着不见人搞鬼名堂去了？”
王鹤假笑道：“我哪还有这样的心思，烦死了。”
高小离狐疑地问：“你烦什么？你有什么好烦的，逗我？”
“是真烦。”王鹤似乎不愿意多说话，他侧起身子想从高小离身边过去。
高小离横跨一步挡住他，笑眯眯地说：“想跑？没门。不给我说清楚，你跑不掉。”
王鹤无奈叹口气说：“高哥，这里可是市委大院，我们这样闹，被人看见可不好。你要真想知道我烦什么，晚上请我喝酒，我给你说。”
高小离爽快答应，不就是喝一顿酒吗？论酒量，王鹤根本不是自己对手。他想灌到他还没机会。关键一点在于高小离心里有底，昨天才发的工资，地主家有余粮，能应付王鹤一顿酒的单。
更关键一点在于，高小离目前心里的烦，可能比王鹤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现在也迫切想找个人聊聊心里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