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 > 其它小说 > 激情燃烧的岁月 > 父亲进城(八)全文阅读

父亲对孩子虽然残暴得不近情理,但对母亲的父母,也就是他的岳父岳母却孝顺异常。父亲很小就失去了父母,他没有尝到父爱和母爱。于是,他把对父母所有的感情都集中在了对岳父岳母的厚爱上。

每到星期日,他会派出自己的司机(那时父亲已有了一辆华沙牌轿车了),去接岳父岳母来到自己家中。同时让炊事班长过来掌勺,做一顿可口的饭菜。那时,虽说不上富裕,但身为军区参谋长的父亲,养活一家老小还是绰绰有余的。每个星期日,是—家人最和美最幸福的时光。饭桌上,年迈的岳父岳母仍不时地夸奖着父亲,夸父亲的战功卓著和前程似锦,同时也夸母亲的眼力和眼前这和美的生活。岳父岳母说这些时,母亲一声不吭,她不停地为父母夹菜,劝吃劝喝,就是不搭理父母的话茬。

父亲此时的心里洋溢着无比的温暖和幸福,就是三个孩子放肆一些,他在这时也不会管教的,任他们放肆和疯狂。父亲对眼前的生活无疑是满意的,能有今天的父亲,把这一切都记在了岳父岳母的账上。要是没有当初岳父岳母对自己的婚姻的支持,哪里会有他美好的今天?父亲的心里,真心实意地感激着岳父岳母。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林开始上学了,晶和海也分别上了幼儿园的大班中班。母亲在孩子身上终于熬出了头,她又重新回到了文工团,但她再也无法唱歌跳舞了。文工团经过朝鲜战争的洗礼以及和平年代的成长壮大,演员的队伍有了质的飞跃。况且由于母亲连续地生养孩子,她的身体比起以前有了显著的变化,清脆甜美的嗓子也大不如从前。母亲重新回到了文工团以后,她只能管一管服装和道具了,在遇到有大型演出需要大合唱的时候,她才会再一次走到前台,站在合唱的人群中,充一回数。母亲过早地结束了艺术生涯,她把怨和恨都记在了父亲的账上,是父亲让她失去了这一切。那时母亲仍然很年轻,刚刚二十九岁,母亲仍然有许多理想和对生活的追求。

父亲仍然很忙,他除了激动地研究那些假想敌外,工作上他还要有许多应酬,父亲回家吃饭的次数便明显地减少了。父亲每次回来,都是一嘴的酒气。父亲是有酒量的,在外面应酬喝这点小酒不在话下。父亲回来时,母亲早就安顿好了三个孩子上床睡觉,她躺在床上,借着台灯的光亮正在研读《红楼梦》。母亲早已被《红楼梦》的氛围感染得一塌糊涂,她正在为宝玉和黛玉的爱情伤心不已。在母亲这样一种心情下,父亲满嘴酒气地回来了。回来后的父亲,坐在床沿,很有内容地望了眼母亲。这时,他仍然不急于上床,他要让这个美好的过程延长,他要吸支烟。父亲吸的不是纸烟,而是喇叭筒。父亲吸不惯纸烟,他吸自己卷的喇叭筒才过瘾。父亲的喇叭筒冲劲十足,很快房间里便乌烟瘴气了。这是母亲无法忍受的。不管是冬夏,也不管是什么时间,母亲无论如何都要爬起来,乒乒乓乓地把门窗打开。父亲不理解母亲这一系列举动,他仍满眼内容地瞅着母亲。虽然母亲一口气为他生了三个孩子,体态已有所改变,但母亲的形象在父亲的心中仍是完美的。父亲终于吸完了他的喇叭筒,这时他站起身开始宽衣解带了。父亲一边动作,一边满怀内容地微笑,父亲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母亲的被窝。母亲是要反抗的,父亲这时就可怜巴巴地央求母亲道:丫头,整一招吧!我都两天没整了!母亲道:你这头猪,滚一边去!父亲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洗脚、刷牙。随着生活的稳定,母亲对父亲的要求也苛刻起来,父亲不洗脚不刷牙是无法和母亲亲近的。但父亲无论如何也养不成洗脚、刷牙的习惯,这是父亲的前半生养成的无法改变的陋习。在战争岁月中,别说洗脚刷牙,就是脸也有一连十几天不洗的纪录,行军、打仗哪有那么多讲究。

父亲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好不情愿地爬起来,把脚伸到水龙头下冲一冲,拿着牙膏胡乱地漱一漱口,然后火烧火燎地跑回来,关掉台灯,死乞白赖地往母亲身旁凑。母亲无法抗拒父亲的要求,忙乱一阵之后,父亲倒头就睡,并不时地伴以响亮的鼾声。父亲睡觉的毛病很多,不仅打鼾,而且还伴以咬牙放屁吧唧嘴。

母亲无法入睡,她在这臭气熏天、鼾声嘹亮的环境中怎么能睡着呢?她隐忍着父亲的恶行,一遍又一遍地想象着《红楼梦》里的情景,落红、残雪、吟诗作赋,那才叫生活。母亲对《红楼梦》里讲述的生活一往情深,男男女女极有情致的爱情生活,真是太美妙了。然而,现实又使母亲的幻想变得支离破碎了。她怎么能不痛苦不失眠呢?

由身边的父亲,她又想到了枫,梦想中的枫。要是和枫结合在一起,眼前的日子会是这样一番景象吗?不,绝不会!母亲毫不犹豫地断定,枫绝不会像父亲这个样子。枫是多么缠绵和有情致的人啊!她和他躺在床上,一起读《红楼梦》,谈枫创作的歌曲。枫的脚自然是认真洗过的,牙也是刷过的,他的嘴里会飘出一阵又一阵中华牙膏的气味。他们在床上、台灯下说说笑笑,相亲相爱,那将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呀!母亲在无法入眠的夜晚再一次想起了她梦中的枫。对母亲来说,无法得到的,才是最美好的。

母亲除了看《红楼梦》,还看别的书,古今中外的名著,以及其他的书,拿到什么就看什么。母亲爱好看书,父亲一直不以为然。

母亲还无法忍受父亲的吃相。父亲每次吃饭,食欲都极好。吃饭时,父亲异常地专注,大碗盛饭,大块吃肉自不必说。父亲吃饭时,总是有节奏有力地吧唧嘴,父亲吧唧嘴的声音一点也不亚于快板打起来的声音。父亲在吞咽食物时,也总是咕噜有声,喉头上下那么一滑动,一口食物就咽下去了。每次吃饭时,母亲总不忍心看父亲这种饿死鬼的样子,她每次都在碗里夹一些菜,躲到别处去吃饭。父亲一直没弄明白,母亲在吃饭时为什么总是躲着他。有几次,孩子们也想躲开他,他及时发现了,用仍在咀嚼食物的嘴大喝一声:站住!

孩子们就站住了,他们也常常被父亲的吃相惊呆了,而忘记了自己吃饭,呆呆地望着父亲。父亲发现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呲一声:看啥看?你们的老子也不认识了?孩子们马上埋下头,真真假假地吃,等父亲一离饭桌,他们终于忍不住,哄的一声笑了,他们交头接耳,小声地说:饿死鬼,饿死鬼!

孩子们的话是母亲冲他们说的,母亲说:瞧你们的爸爸,那饿死鬼的样!孩子们记住了,他们小声说“饿死鬼”时,心里面充满了快感。

许多年之后,长大起来的孩子们,斥责父亲的吃相时,父亲听了,久久没有言语,他的神情有些黯然。许久父亲才说:你们没挨过饿,知道个屁!父亲说到这,便再也不说话了。他的目光,透过窗子望着极远处的天边。这时,他又回想起了吃百家饭时的童年,那是怎样的一段岁月呀!在这家吃了上顿,还不知何时在另外一家吃到下顿呢。父亲一想起童年,心酸无比。

三个孩子中,父亲最喜欢的还要数晶。晶虽说是女孩子,但胆子比林和海都大。星期天,父亲没有什么大事,总要带上三个孩子去打靶。他一个星期不听枪声,浑身上下就不舒服。每次打靶,林和海都躲得远远的,还用双手捂住耳朵。惟有晶不捂耳朵,她随在父亲身后,睁圆了眼睛,看着父亲手里的枪,一张小脸激动得通红。父亲先是让林来打,林不敢。在父亲的强迫下,他双手握住了枪,闭着眼睛,扣动了扳机。随着枪响,他把枪扔了转身就跑。父亲大骂:没用的东西!

海更是胆小如鼠,他还没摸到枪,就尿了裤子,气得父亲一脚把他踢出老远。轮到晶时,她不慌不忙,拿起来就射,她一边射击一边呀呀地喊着什么。

从此以后,父亲再去打靶,便只带晶一个人了。晶的枪法在父亲的调教下,差不多每次都能射在靶子上。父亲对林和海失望的同时,对晶燃起了希望之火。

一转眼,父亲就五十岁了。

五十岁的父亲想起了老家靠山屯。在这之前,父亲曾无数次地想起过老家,但只是匆匆而过的一个念想而已。五十岁的父亲心情却不一样了,靠山屯一旦从他的脑海里冒出来,便再也挥之不去了。

于是父亲决定回一趟老家。父亲回老家时,是坐着自己的专车走的。父亲原来那辆华沙牌轿车,已经换成了上海牌。父亲带着警卫员还有秘书便匆匆上路了。父亲先到了家乡所在地的省军区,省军区早就接到了父亲要来的通知。他们热情地接待了父亲,并一再要求父亲要有所指示。父亲心不在焉地在省军区的院里走了走看了看,胡乱地指示了两条,便归心似箭了。以前,父亲回老家的心情从没有这么迫切过,马上就要到家门口了,父亲实在无法忍受思乡的煎熬了。当天父亲就奔靠山屯而去。省军区为了使父亲高兴,同时也为了使父亲这次返乡之旅愉快,他们做了周密的安排。除派出一个警卫排外,另外又派出了两辆卡车,车上装满了大米,还有猪肉、粉条子。省军区的领导也亲自陪同,于是,一个车队,浩浩荡荡地开到了靠山屯。

靠山屯的父老乡亲做梦也没想到,当年的小石头还活着,他们以为,父亲早就被冻死在了深山老林里。因为当年,那些抗联战士,没有几个活着走出深山的,他们不是被日本人打死就是冻死饿死在山沟里了。父亲却奇迹般地回来了,而且还这么大的排场。全屯老少都拥出家门,一睹父亲的风采。当年的老人大都不在了,父亲的同龄人大都健在,他们站在父亲的面前不敢认了,父亲也认不出他们了。于是,他们相互启发着回忆着,终于想起来了,然后他们的手握在一起,眼泪横流。父亲又一次想起当年掏鸟蛋、骑牛背的种种细节,唏嘘不止。在父亲的眼里,靠山屯还是靠山屯,只不过现在的靠山屯人更加兴旺了。此时的靠山屯比过年还热闹,孩娃们呼爹喊娘地走出家门,围在父亲的身旁,看车队,看亲人解放军。

父亲为了酬谢靠山屯所有的父老乡亲,他命人在屯中心搭了两个大灶,焖了一锅又一锅白米饭,烧了一锅又一锅猪肉炖粉条。父亲少年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吃上猪肉炖粉条。这不仅是他的梦想,同时也是所有靠山屯人的梦想,父亲今天就要向人们还这个愿了。

父亲的壮举一连持续了三天。这三天中,不仅惊动了公社领导,就连县里的领导也来了,他们都想亲眼见识一下从家乡走出的大人物。他们一律称父亲为首长,一时间,小小的靠山屯热闹异常。

三天以后,父亲恋恋不舍地告别了他的父老乡亲,告别了他的家乡靠山屯,又回到了沈阳城。在这几天中,父亲的心情波澜难平,他一家家坐过了。每到一家,他都会想起一串童年的往事,李家曾给过他一个饼子,张家曾送过他一碗高粱米饭……这一切的一切,使父亲既伤心又亲切。回到家中许多天,父亲仍然处在亢奋中。

父亲回老家不久,乡亲们便带着老家的特产成群结队地开始回访父亲了。他们没想到父亲会当这么大的官,在他们的眼里,军区的参谋长和军委主席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了。乡亲们的心是热的,情是真的。

乡亲们坐满了家里的大小房间,他们一边和父亲抽着家乡烟,一边谈天说地,叙说着靠山屯这些年的变化,以及询问着部队及城里的大事小事。此时的父亲是高兴的,他盘着腿坐在屋地中央,乡亲们也这么坐了,他们坐不惯城里人的沙发和桌椅、板凳,他们盘腿坐在地上,就像坐在自家炕头上那么从容不迫,顺理成章。一时间家里乌烟瘴气,臭气熏天。

母亲早就无法忍受这一切了,白天的时候,她还能躲到单位里眼不见心不烦,可下班之后,她没处躲藏,只能回到家中。平时,父亲一个人她都无法忍受,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把她都快逼疯了。家里每个房间里都混乱一团,她更无法忍受的是乡亲们的粗鄙。见到母亲那一刻,乡人们都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母亲会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他们亲切地称母亲为嫂子,虽然,母亲比他们还要小。在父亲的家乡,凡是被称为嫂子的女人,是可以打闹取乐的。虽然他们在母亲面前不能放肆,但他们对母亲却真诚地热情着,他们掏出大把大把的核桃往母亲手里塞。有人卷好一根纸烟让母亲吸,父亲家乡的女人是有吸烟这一习惯的,他们以为母亲也会吸烟。母亲终于无法忍受了,她躲到厕所里,此时家中惟有厕所是最后一片净土了,因为乡亲们用不惯抽水马桶。每天有乡亲们上厕所时,父亲都让公务员小李子引领着他们去院内的公共厕所。母亲躲在厕所里,她第一次感受到,厕所里是这么安宁,这么洁净,香皂散发出淡淡的幽香笼罩着母亲,笼罩着厕所。母亲的眼泪也随之流了出来。

父亲叫来了炊事班长,让炊事班长做了一大锅猪肉炖粉条,然后父亲就陪着这些童年的伙伴,大碗地喝酒了。父亲一边大口地喝酒一边大声地让酒让菜,父亲说:二哥,整酒!父亲还说:三弟,整酒!

于是,众人就整,整来整去就都整高了,乡亲们说话也不那么规矩了,每句话都带着操操的了。操来操去的,就想起了母亲。他们大呼小叫地向父亲提议,让母亲来敬酒。父亲这时也有些喝高了,他大着嗓门喊母亲:丫头,来来来,敬酒,敬酒哇!

母亲听到了,她不动。父亲喊了一气见母亲没动静,然后起来敲厕所的门,一边敲一边喊:敬酒,敬酒!这些都是我光腚眼的朋友。母亲不能不出来了,她出现在乡亲们面前,这时已有人为母亲倒上了酒,然后碰杯,然后干杯。母亲不喝,她从来没喝过酒,别说让她喝酒,眼前狼藉的场面早就让她作呕了。趁着酒劲的乡亲们,七手八脚地把一碗酒倒进母亲的嘴里,母亲一头撞开厕所的门,她翻江倒海地呕吐起来。

父亲还在说:大哥整酒!小弟整肉!

从那以后,只要农闲时节,乡亲们总要前呼后拥地来到家里。他们来看望父亲,顺便走一走,到靠山屯外的世界开开眼。每次来人,都是父亲车接车送的,他们平生还是第一次坐上轿车,仅凭这一点,就够他们在家乡人面前说上半年的了。

母亲再也无法忍受了,她警告父亲说:不要再让那些人来了,要是再来,我就和你离婚!“离婚”这个词对父亲来说又新鲜又陌生,他以为母亲只是说说而已。在又一次老家来人时,母亲真的搬到文工团去住了。后来乡亲们走后,父亲亲自跑到文工团好说歹说,母亲才回来。

以后,再有乡亲们来找父亲,父亲就不往家领了,而是把他们安排在招待所里。在那几年中。只要在军区大院里看到手提蘑菇、肩扛核桃,在招待所食堂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乡下人,十有八九是父亲的家乡人。

乡亲们来过一阵之后,便明显地稀疏下去了。相反的,老家再来人,就换成了公社和县一级的干部。他们不再单纯地来看父亲,而是有求于父亲。在计划经济下,什么都紧张,例如,农机、化肥、种子、布匹……都是农村基层紧缺的,他们来求父亲,想购买这些紧俏商品。父亲对家乡是有求必应。父亲虽身在部队,不管地方上的事,但父亲有许多老战友、老下级,不少人都已转业到了地方,在各条战线上战斗着。这些对父亲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只一个电话一张条子,家乡人无法解决的问题,在父亲这迎刃而解了。这些东西到手后,父亲并没有完成任务,他还要想办法帮助乡亲们把这些东西运回去,有时父亲要到铁路局为他们申请车皮,铁路紧张的时候,父亲就直接命令部队的军车为他们送回老家。

那些年,父亲为老家办了许多大事。

父亲在陪县委书记喝酒时说:老家以后有求我老石的就说,没有老家那些乡亲,我老石早就饿死了。我老石死后也要埋在家乡。父亲说的是实话,他万没有想到的是,正是他的实话,给他埋下了一个祸根。后来父亲犯错误了,正是他这一席话引起的。

父亲十三岁来到了部队。从他参军那天起,便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了部队。几十年的戎马生涯,父亲的生命已完全和部队这个大家庭融在了一起。父亲认为军人这个职业,是世界上最光荣的职业。

父亲这一看法,体现在他对三个孩子的安排上。林首先高中毕业,他毫不犹豫地把林送到了部队。父亲对待子女体现出了他的大公无私,他没有把林留在身边,而是送到了边远的哨卡,那里是冰天雪地。父亲的人生观是:温室里的花草成不了什么气候,只有在大风大浪里才能百炼成钢。他十三岁参加抗联,这么多年不就是这么摸爬滚打过来的吗?

一年以后,林就无法适应边防哨卡单调艰苦的生活了。于是他一封封言辞委婉地给父亲写信,希望父亲看在他们父子的情面上,拉他一把,把他调到条件稍好一点的环境下为祖国守好北大门。父亲接到林的信并不为所动,他一根火柴把林的求救都化为了灰烬。

林对父亲失望了,他又求助于母亲。母亲早就对父亲的做法存有异议,当初让林去边防哨卡,母亲就曾和父亲争论过,最后还是父亲大手一挥道:孩子是我的,就这么定了!父亲一直把三个孩子看成是自己的,甚至连母亲都没有份。在感情上,他把三个孩子已经据为己有了。

母亲毕竟是母亲,母亲无法忍受林的受苦受难。她通过熟人的关系,为林开好了调令。那时母亲已经是文工团的团长了,母亲还是有一些号召力的。那件事被父亲发现了,他生气了。当即打电话撤销了林的调令,使母亲和林的希望落空了。

这件事之后,林曾给父亲来过一封信。林在信中说:我没你这个父亲,你也没我这个儿子!父亲接到信后,好长一段时间情绪都不稳定,在家里他无端地大骂晶和海。晶和海都在读高中,已经算是个大人了。他们无端地受到了父亲的辱骂,他们只能向母亲哭诉。母亲就说:忍一忍吧,等你们毕业了就离开这个家!你们走了,我也离开他,让他自己冲自己骂去!

林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给父亲来过信,这是父亲无法理解的。1979年,南线那场战事,身为营长的林也参加了那场局部战争。结果林再也没有回来。他永远地留在了南方的丛林里。在林的遗物中有一封写给父亲的信,后来那封信辗转地送到了父亲的手里。林在信中说:爸爸,你见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牺牲了。以前我恨你,但现在不恨了,因为你是我的父亲……

父亲读着林的信,老泪纵横。他小心地把这封信珍藏起来,隔一段时间,他就要拿出来看一看。每看林的信,他都泪眼模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