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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症(上)

建元二年九月十八,祁王秦烨集结六万军队再次东进。

建元二年十月二十,祁王军队滞留安阳城。

安阳城往东北一百里即是黄河,渡了黄河就是徐进驻扎的青州城了。

霍寻出帐看了看天色,狂风席卷,天气阴沉不定。巡视的哨兵皆是冻得直哆嗦,他的表情也随之阴郁起来。

尉迟抬头道:“寻儿,你在看什么?”

霍寻骤然叹息,回神进帐。他焦灼道:“我们已经逗留安阳城十五日了,眼看就要过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继续走。傅越和司徒空那里我问了好几次了,都没有给准确的消息。”

顾镜辞随意翻了翻书简,轻笑出声:“也许只是天气不好吧,霍郎何必着急这一时呢?”

“既然他们有打算,寻儿,咱们也不急这一会儿。毕竟,现在还是修生养息为好。”尉迟往炭盆里添了一块煤炭,缓缓说道:“让赵志云和岳钧他们给士兵们发些寒衣,还没开始打仗,别冻坏他们了。”

霍寻只是低叹一声,道:“这也不是办法,我去问问司徒空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寻求见司徒将军!”寒风凛冽,霍寻立在帅帐前,丝毫不惧狂风呼啸。飓风吹打在他的脸上犹如刀刃划过,紧抿的唇锋已经麻木。通传的士兵已经传了好几次,皆是没有回应的。眼下他只得立在门外,一身铮铮铁甲乌黑闪耀,在灰暗中格外的出挑。

一旁的士兵也不由得对霍寻有些许同情,昔日指挥千军万马的霍大将军,如今却要低三下四的求见别人,实在是令人郁闷。

“霍将军,要不您先回去吧,这冰天雪地的,要是坏了自个儿身子就不好了。等晚些时候司徒将军醒了小的知会您一声。”通报的小兵忍不住说道。

霍寻微微一笑,摆摆手道:“无妨,我在这里等一会也没什么。”

过了许久,营帐里才传来司徒空慵懒的声音:“是霍将军啊,真是不好意思啊,本将刚刚睡醒。请进吧。”

明明三人同阶为主将,司徒空却对霍寻自称“本将”,无礼至极,傲慢至极!

霍寻迈步进去,带进一身寒意。

司徒空披着大氅,气定神闲地坐在案前喝酒。他发容整齐,丝毫不像刚刚睡醒的样子。司徒空睨着霍寻,伸手放在炭盆上方,随意道:“这天气挺冷的。”

“我们何时拔营渡河?”霍寻并未理会他的挖苦,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司徒空抿了一口煨热的酒,慢条斯理地说着无关的话题:“本将看着霍将军也挺冷的,不如一同来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霍寻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天气寒冷,我们也没有多少存粮。士兵们已经冻得不成样子了,敢问司徒将军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司徒空摩挲着酒杯,低声笑了笑:“霍将军也算是打过几年仗的了。难道不知我们兵力大不如前了吗?五万军队如何与徐进那三十万秦军一战?况且那徐进分明是布好了局等着把我们一网打尽。霍将军如此骁勇善战,难道不知此事?”

霍寻眉心微挑,当即反驳道:“在其位而不谋其事,司徒将军如何对得起祁王之托?如何对得起楚国历代推崇的“仁义”二字?莫不是要将我楚国陷于不仁不义之地?”

“霍将军实在多虑了,还是回营好好待命吧,本将自有定夺。”司徒空摆摆手,又加了一句:“本将看霍将军如此蛮横,想必是霍老将军从未交过霍将军兵法吧?霍将军若是闲里无事不如好好研读一下兵书。”

“告辞!”项羽眉心微动,仍是沉着脸色起身。他刚刚走开几步就听见司徒空声音似戏谑似无意:“传本将令,军中上下,无本将令,不得擅自行动。凡有好勇斗狠如狼虎,强悍不遵令者,杀无赦!”

“诺!”霍寻脸色平静的可怕,发狠似得快步走出帅帐。

霍寻傍晚时分亲自与赵志云岳钧一同为士兵发放寒衣,直到深夜方才回营休息。

他把大氅脱下来,退去鞋袜,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躺了下去。顾镜辞翻了个身转身抱住他,似乎是呢喃着说:“回来了?”

“恩,”霍寻应了一声,把在司徒空营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顾镜辞。顾镜辞听完只是叹息一声,“司徒空为人狂妄自大,倒是越来越不把你看在眼里了。”

霍寻俯身拨弄着她脸侧的一缕散发,轻捻着绕到耳后:“要他把我放在眼里做什么?我需要的,不是他,而是军心。”

“那下一步,该怎么做?”顾镜辞轻轻问道。

项羽的笑意越发浓,有些意味深长:“按兵不动,等民愤积攒够了,就送司徒空去见阎王。”

顾镜辞心中一沉,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就让她自私一回吧,至少由现在到未来的一段时间,她是幸福的。

伴随着刺耳的一声巨响和随之而来的哗乱,霍寻放下手头的书卷走出帐外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四周黑压压围了一片人,霍寻与顾镜辞走到跟前发现竟是顾铮直挺挺地昏过去了。

“哥哥?”顾镜辞不由得大惊,忙过去搀住顾铮。霍寻蹙眉问一旁的赵志云和岳钧:“顾将军怎么了?”

赵志云和岳钧互相对视一眼,连连摇首:“禀将军,本来我们三人在给士兵分发寒衣,结果顾将军说自己有些头晕

四周一片哗然,霍寻蹲下身扶起顾铮,随手把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到他身上。他低头诊脉,心中一颤,低声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他连忙把顾镜辞扯到一边,对着她使了个眼色。

霍寻蹙眉道:“你们之中还有没有人与他一起接触过?”

赵志云和岳钧一时愕然:“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霍寻面如沉水,低头吩咐道:“把他送到张军医那里……”

当即有人把他抬走,顾镜辞悄声道:“出事情了?”

“这是瘟疫……”霍寻低声说:“暂时还不能说。”

顾镜辞微微颔首,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大军东进,还未与敌军交战就发现瘟疫。这对士气绝对是损伤极大的。

张军医闭目把了把顾铮的脉,捋着胡子好一会才道:“还好将军发现的及时,这瘟疫来势凶猛啊。”

顾镜辞忧心忡忡地望着面色如蜡的顾铮,本来他就身体虚弱,又染上了瘟疫之疾,不知道能不能捡条命回来。她望向张军医:“能否治愈?之前可有先例?”

“老夫也不晓得啊,只能慢慢治疗了。”张军医无奈摇摇头,起身去翻找书简:“待老夫找一找。”他边找边提醒顾镜辞一句:“夫人还是小心点为妙,这瘟疫可是会传染的。”

顾镜辞帮顾铮掖了掖被子,轻叹一声:“没事,我知道分寸。”她闭目想了想,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哎呀呀!”张军医拿着那一卷书简,气的直跺脚:“简直混账!哪个竖子把这一根竹简抽掉了!”

顾镜辞眉心一蹙:“怎么会呢……不应该……”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莫非这军中,真的有秦军的奸细?……还是……她左想右想,莫非滞留安阳是有人授意为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