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姐儿的伤势没那么严重，却在公孙琉叶逐渐拔高的声音中，悄悄闭上眼睛，不由自主皱起眉头，仿佛很痛。
公孙琉叶白了杨威一眼，快速低下头，很是没底，人生最难揣测的是人心，荣姐儿恢复记忆之后，不好说，没恢复记忆，想不出背叛的理由，也没什么好背叛的。
伸伸胳膊，伸伸腿，做两个深呼吸，架起荣姐儿的胳膊往床上拖，仿佛拖的是千斤拔，未前行一步，泄气的放开手，擦了擦额头说：“这姑娘该减肥了，将她弄床上去，小心伤口。”
杨威架起荣姐儿的胳膊，胳膊穿过荣姐儿的腿弯儿，很轻松的直起身，朝床边走去。
公孙琉叶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拤着腰，深出口气，撇撇嘴说：“练武的就是欺负人。”
“夫人，大夫来了！”秀儿拽着大夫，小跑着进屋。
大夫跑进屋，狠吸两口氧气，将医药箱的挎带往肩膀送送，用袖子抹一把汗。
公孙琉叶忙去倒了杯茶，递到大夫身边：“您受累。”
大夫接过茶，喝了两口，低着头摆手，表示没什么，送还杯子，走到床边，检查一下荣姐儿的伤势，没说什么，先坐在椅子上歇了一盏茶的功夫，放下医药箱，再次来到荣姐儿身旁，食指与中指并拢，摸脉。
待大夫忙完，公孙琉叶问：“怎么样？”
大夫拿出纸笔写方子：“没什么要紧的，伤口也不在要害上，我开个方子，调理一段时间就好。女的出去，男的留下。”
公孙琉叶摸着下巴，忽想起，这个大夫说过荣姐儿是男人的话，皱着眉头说：“不应该是男的出去，女的留下吗？她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没嫁人呢！”
“夫人放心，一切有为夫在。”杨威十分认真的说。
公孙琉叶被杨威的眼睛说服，拉着还在喘粗气的秀儿走了出去，关上门，却没离开，忽觉时间过的很慢，听到杨威叫自己，立刻走进去。
眼不自觉朝床上看去，荣姐儿脸上的血污，已被清理干净，沾了血的衣服，安静的躺在洗脸盆里，杨威在桌子旁站着，大夫在床边站着，一切都很好，却仿佛有了某种变化。
大夫从医药箱里拿出两瓶药说：“定期换药，我只是个大夫，只看自己的病，不管世俗事。”说完挎上医药箱，就往外走。
公孙琉叶突然想起院子里的尸体，皱紧眉头，在大夫经过自己身边时说：“我复姓公孙，夫家姓杨。”
“那个杨？”大夫愣住，睁大眼睛问。
公孙琉叶弯起眼睛，自豪中带了些许优越感道：“天水还有哪个杨？”
大夫由惊愕转变为敬畏，低头就败。
公孙琉叶眼疾手快的扶起他说：“某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总喜欢暗地里搞些小动作，还望大夫体谅。秀儿，算一算医药费。”
秀儿应了一声。
大夫却死活不肯收钱，逃也似的跑了。
公孙琉叶让秀儿出去，关上门说：“有什么话，说！”
“荣姐儿是阉人，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就是了，所以没有男人的特征。”杨威缓缓说。
公孙琉叶低下头，背抵着门，太监吗？除了生长在宫里的，谁还用得起太监？抬起下巴，一副老鹰护小鸡的模样：“那又如何？她认为自己是女人，那就是女人！”
杨威走到公孙琉叶面前，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将她揽进怀里。
公孙琉叶负气的推开杨威，走到荣姐儿旁边，瞥到荣姐儿眼角悄然滑下一滴泪，如一颗极小的盐粒儿落进大海里，找都找不到，泛起的涟漪却越泛越大，最后掀起惊涛骇浪。
四十五度角抬起头，依旧想不通，除却杨威的命，根本没有值得惦念的东西。
将秀儿叫进来说：“好生照顾荣姐儿，我乏了，回去躺会儿。”
回到自己的房间，模模糊糊睡去，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揉了揉眼睛，披上大氅走出去，一辆辆马车拉进院子里，有十几个身披鱼鳞甲的军人在卸东西。
“给！”杨威走过去，递上一个温热的手炉。
公孙琉叶接过手炉，撞了杨威的胳膊一下，稍显嫉妒的说：“不错嘛！仅半天的功夫，你的人就到了，你要用他们做什么？”
杨威悄无声息的揽着公孙琉叶的腰说：“这些人都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假以时日，就是杨家军的顶梁柱。张大人不肯开审，正是用他们的时候。”
公孙琉叶搓了搓手炉，暗搓搓想，用他们劫狱成功的几率，越想越大，正要将计划说出口时，突然刹住车，真的劫狱了，也就到了浪迹天涯的地步。
半开玩笑的说：“你不会是让他们逼着县官儿开审吧！”
“这就要看，他们给我什么结果了。”杨威揉了揉公孙琉叶的头发说，“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为夫陪你卖香皂去。”
公孙琉叶深深点头，打了个哈欠，朝屋里走去，完全忘记自己刚睡醒。
第二天，让秀儿找来一套男人的衣服，给自己画上胭脂先生的妆容，跑去让杨威看，从杨威眼睛里瞧见陌生，满意了：“本夫人久未操刀，宝刀却未老！”
之后给杨威还有秀儿做了伪装，留荣姐儿在家养伤，拉上满满一马车香皂，朝闹市走去，待马车行到人群密集处，再也走不动时，一手拿一块香皂，瞧了瞧杨威，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口。
忽瞧见在香皂铺闹事的愣头青，大喊着招呼他过来。
“你们是谁？我还有事儿呢！”愣头青毫不客气的说。
公孙琉叶清了清嗓子，沉着声音说：“看这是什么？香皂，只要你能帮我将这些都卖出去，我送你一箱！”
愣头青满眼都是疑惑，最后还是妥协，跳上马车，扯着喉咙大喊：“卖香皂啦——”
公孙琉叶吓一跳，摔在杨威怀里，干脆拉着杨威跳下马车，找个视野好的地方站着，又让秀儿去买了蜜饯儿，瞧着哄抢香皂的人群，这种看着就有钱赚的感觉，很让人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