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先停一停，我有好消息分享！”何志凯拍了拍手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只见他意气风发，双眸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与兴奋，众人意识到了什么，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今日，咱们酒楼从早晨开始营业到方才半个时辰前，一直都是高朋满座，眼下顾客逐渐离去，可明日的席位也已全部售出，后日的也售出大半，实在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就在我进来之前，陈掌柜算了一下今日的营业额，大家猜猜看，有多少？”
后厨的人大多都是老实的老百姓，平时连话都不敢多说，此时想到那份巨额收获里，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也是高兴，心里都有了些底气。
一名大娘举起微微发颤的手，结结巴巴地道，“东、东家，可有二百两？”掌柜的说过，每日的营业额超过二百两，他们就有提成拿。
何志凯一下子笑出声，“二百两？只是个零头啊，大娘。再猜。”
“什么？只是个零头？”大娘疲倦的双目里闪烁着泪光，有些灰白的双唇嗫嚅着，却说不出话来了。
她儿子参了军，媳妇跟人跑了，她独自一人拉扯着两个孙子，快要撑不住了。
不久前，酒楼招人，听说有需要洗菜洗碗的，她鼓起勇气前来应聘，竟被选上，想着有了一份收入，祖孙总算能活下去了，苦点累点也没什么。掌柜说有提成她也不敢奢望，方才不过是抱着一丝期待问的。
可没成想，眼前这年轻的老板竟然说，不止二百两。
那是好多了！
给他们的提成，也不少……
她呆愣着，生怕这是梦，醒了她还是搂着孩子窝在那破旧的小屋子忍冻挨饿。
这时又有人说，“老板，可有一千两？”
何志凯笑道，“接近了，再猜猜看。谁若猜中了，今晚奖励他一个鸡腿。”
鸡腿？
大娘双眸倏地亮了。
鸡腿啊，两个孙子从小到大，都还未吃过……
她不自觉砸吧下嘴巴，大胆地猜测，“是三千两么？”
何志凯温和地看着她，“大娘，你猜对了。”京城的消费要比北流省的高，一桌饭食一般是五两到十五两之间，今日从早到晚加起来，接待了将近三百桌客人，加上酒水和其他消费，差不多是这个数。
竟然猜对了？
幸福来得太快，大娘不敢置信，声音都发抖了，“那……那给咱们的提成，有、有多少？”
何志凯沉吟了下，道，“应当有三十文吧。”
三十文？竟有三十文？
是一个月工钱的十分之一了，够买十斤糙米，省着点吃，能吃二十日了！如果每日都有……天哪，那真的是，不敢想象！
大娘喜不自禁，眼眶涌动着泪花，只一个劲地说，“好、好”，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其他人也欢呼雀跃，心中无比高兴。
虽说生活在天之脚下，可他们是最底层的人，一无田二无地，要很勤快地四处打短工，才能勉强温饱。
钱，是他们最欠缺的东西。
东家大方，他们这个冬日，便能过得好一点。
何志凯瞧着他们黝黑的脸上满是幸福与感恩，想起冯小美曾经的建议，不禁心中一动，道，“因考虑到天气太冷，你们手头紧，因此这个月的工钱，每七日发一次，有急用还可以预支。”
“啊？真的吗？那我可以拿钱给我儿治病了？”
“真是太好了，我家里已无米下锅了。”
“天气太冷，是该给孩子们添件衣服了。”
“老板，你人太好了，谢谢，谢谢你！”
他们以前给人做事，老板挣多少，从来都与他们无关，老板也不会同他们说，每日麻木地上工，被责骂、挨打是家常便饭，有时还被克扣工钱、或者直接拿不到工钱。
而眼下，整个酒楼的收入都与他们息息相关、增加了一大笔收入不说，老板还提前发工钱，让他们度过难关，这真是雪中送炭啊！
他们热泪盈眶，对着何志凯就要跪倒。
何志凯着急摆手，“使不得！这主意是冯当家出的，你们要谢就谢她。”伸手将就近的几名百姓扶起，“其实无需如此，你们只要认真负责把事情做好了，就是对我们的感谢。”
看着离他最近的流着泪的大娘，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大娘，你是不是有两个年幼的孙子在家？”
这大娘是这么多工人当中，年纪最大的，她应聘的那日，掌柜本不以录用，这大娘一面哭着哀求，一面说了自家的困境，小美心肠软，便让掌柜收了她，说安排在后厨洗洗刷刷的，因而他印象深刻。
大娘一面用粗糙干裂的手擦着眼泪，一面应声道，“是，大牛五岁，二牛三岁，托邻居照看着。”
何志凯微微蹙眉，“这样子下去不是办法。而且，临近年关，人贩子变多了，一个不留心……”
大娘一听，顿时脸色都白了，眼泪还挂着眼睫毛上，整个人都吓得发抖，双唇哆嗦着，“东家，您放心，我两个孙子都被照顾得好好的，不会给您惹麻烦，您、您不要辞退我……”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先是惊喜连连，不幸又乍然降临，她有些承受不住。
何志凯微微一怔，接着失笑道，“大娘，您误会了，我不是要辞退你，而是想着，让你把孩子带过来上工……对了，后院有个杂物房，您可以把孩子带过来，安顿在那儿吧。家中如若没有什么牵挂的东西，暂时把家安置下来也行，这里挨后厨近，你可以把火灶里的火炭铲到火盆里取暖，这样冬日便不会太难捱。平日吃饭，就让孩子一起跟着你吃，省得再起锅煮。”
大娘错愕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反应了。
给她工钱，又供她一家吃住，这……
这世上有这么好心的老板吗？
何志凯许是也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
要是以前的他，断不会去在意这些小事，也不想管。
这世上贫穷困苦的人多了去，谁不是在泥沼里挣扎？
然而，是冯小美潜移默化，影响了他。
她没有很刻意去做善事，但只要她看到了，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都会伸出援助之手。
她收留王大娘祖孙三人、帮助小虎的奶奶、助村人脱贫，灾荒时不余遗力救人……他来京之后，被何一鸣陷害，他与陈泽生被逼得走投无路，也是她站出来帮忙。
点点滴滴，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