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昊天放在膝盖上的手狠狠地蜷缩在一起，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王忠，王忠的样子如他所想一般，五官扭曲疼痛难忍。
袁昊天想到了昔日他陪着瑞儿一起的画面，这个孩子是自己精心挑选陪伴瑞儿的。
不该牵扯到自己家的事情来，更不该成为棋子被如此对待。
“说，你到底是为何要跟岑氏一起害你家少爷，你是谁，把一切都交代清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家侯爷，也能免受皮肉之苦。”林相国掀开茶杯盖，轻轻吹着里面滚烫的茶水，却也有些失察，被烫到了，面部轻微的皱了一下，可当瞥到袁昊天明显不忍的脸，却又高兴起来。
袁昊天，比的就是谁先心软。
在这一点上，你这个毛头小子还是不够格。
林相在心中想着，脸上爬上更多的笑意。
“我没有，侯爷，我没有要害小少爷，确实是有人送来一盒糕点，说是岑夫人送给小少爷的，其余的小的不清楚。”王忠疼痛难忍，几乎随时都要爆发，可是却被人牢牢地按着，脑子里像是有一把刀子在四处乱窜，搅动他所有的痛感。
他好难受，却又说不上哪里难受。
他只剩下一个信念，让他死，他是宁肯去死也不要再承受这种苦楚。
“不说是吧，怎么，怕你家侯爷一气之下杀了你，放心，京兆尹在，他可是最公平的，你只要把你之前跟我们说的说出来，就算是难逃一死，但是至少不会死的这么难受。”林相国循循善诱。
这个诱惑对此时正承受无法承受的痛苦的王忠而言实在是太具有诱惑力了。
可那些本就是不存在的。
他之前为了保命违心说已是不该，又怎么敢对着侯爷再胡乱编排。
咬着牙抬头看向侯爷，侯爷的面庞还是那么的威严，侯爷一向都是如此，可是对他却并不严厉。
他父母双亡是侯爷在战场上捡到的孤儿，被带回来之后便一直陪着小少爷，吃穿不愁。
可以说在侯府的日子他是过得最快乐的时光。
一丝清泪在眼眶里聚集，随时都要滑落。
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的视线定在侯爷身上。
侯爷曾经教小少爷习字，他在一旁一起聆听，侯爷说，“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骤然想起这些，王忠的心像是被生生剜出一块。
暗卫见他一直不听话，加剧了手上的内力，那根银针像是受到感召一般又开始化作利刃在他头脑里四窜。
受不了了，他真的受不了了——
“啊——”王忠大喊一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猝不及防的暗卫，对着不远处的墙就撞了上去。
并着一句，“侯爷，奴才尽忠了。”
所有人都耳边一嗡，再回神，王忠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
袁昊天几乎跟林相国一起站起来。
王忠那句尽忠还回荡在袁昊天耳边，可是一眨眼人就已经——
“王忠——”他一个箭步迈了过去，抱起浑身是血的王忠轻轻摇晃着，可是王忠早就如同烂泥一般左右摇晃。
稚嫩的脸还残存着一丝孩子气，可是那双明媚的眼睛已经再也睁不开了。
心口蓦地一疼。
袁昊天回头扫着始作俑者，眼底迸射出浓重的杀气，让本就肃杀的气氛更加凝重起来。
原本要出声的林相国骤然对上他的眼神，心中也难免一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难得忠心的奴才。”京兆尹都不免感慨。
他本不想掺和到朝中两方势力的争斗中去，奈何他那夫人却是个没见识的，要死要活的让他扶持家里的外甥，他不从她竟然私下里去托关系，还让人抓住了把柄，这才不得不答应林相国。
不过这件事闹大了终是影响朝局，他左右思量才答应为之。
可是眼下竟然闹出了人命，他实是后悔不已。
林相国的眼神紧跟着迫了过来，里面威胁不满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京兆尹也只好闭嘴垂眸不再多言。
“侯爷，人是死了，可也不过是自知已无活路，顶多算是畏罪自尽，好在之前就已经留下了供词，里面说得很清楚，他是因为父母的死对侯爷你怀很在心，才索同岑氏下毒杀你家那儿子的。”林相国又开口。
人死不打紧，也无法改变什么。
见惯了这种场面的林相国心中很快就镇定下来。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张写满了供词的纸让人拿给袁侯，袁侯看的空档他又补充。
“据这奴仆交待，之前岑氏救了你家儿子也是伙同他设计的，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利用你家儿子的身份去害金家的人，可没想到最后却成了这样——”林相国低头说着，不再去理会袁昊天的脸色是好是坏，“看在你那儿子如今生死未卜，这些也就不计较了，我想我还是能替成儿做主的。”
金成都已经完全慌了，听到林相国提到自己，忙不迭的点头，“是——”
林相国收回擦过金成的老谋深算的眼神，继而又道，“倘若不是侯爷你一味地逼迫，其实我是想给彼此留下一些颜面的。”
袁昊天只觉得心头冷嗖嗖的，好一个林相，颠倒是非混淆黑白还如此的大言不惭。
可是手中的供词又几乎成了铁证。
再想翻案已经是难了。
王忠的死看似忠烈，实际上却也让他走到了死路。
吩咐人把王忠抬出去，袁侯重新坐好。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把岑氏带走。
且不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岑氏就是无辜的。
岑氏现在还身系瑞儿的安危。
而且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
他袁昊天还做不到如此的忘恩负义。
可言之凿凿。
林相这只老狐狸若是不能得到些什么，岂能善罢甘休。
“侯爷，你觉得呢？是不是可以让京兆尹把岑氏带走了，虽说这件事事关你家少爷的生死，可是毕竟京兆尹才是管理京城的父母官，你身为镇北侯，总不能以官位欺压京兆尹这个父母官吧？”林相国老谋深算的脸上已经堆满了狐狸笑容，看着袁昊天的眼得意的都要溢出来。
袁昊天却不吭声，低着头，似乎是一副功败垂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