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偏厅里,席面上倒是都已经摆满了凉菜,待两位妈妈把几个快手的热菜给做好了,便算齐活了。

丁静竹和南蓉两个作为发起者,自然是坐在一起,同桌的还有四个大姐姐们的位置,这算是主桌。

虽然对于不能和一贯要好的幽兰、丹红几个坐一起,有些失望和愧疚。

但丁静竹知道,这座次若是弄错了,自己今天便是白费心思和功夫了。

因着金枝和玉露还忙着伺候老太太,四个大丫鬟里倒是只有金风和玉叶规整坐着。

丁静竹不过来了一年,除了金枝外,与姐姐们倒算不上特别的熟悉。

故而在席间倒是有些接不上话。

但南蓉倒是常往各个院里跑,各种关系和各种事情都能说上几句。

氛围渐渐起来,大家也放松后,丁静竹和南蓉两人先给主桌的两个大丫鬟碰了酒。

然后便开始按照等级和位置,各桌巡酒说话去了。

兴许是因着丁静竹两人实打实的花了钱,给了好处,去年还时不时说酸话的众人,今天倒是都给了个好脸。

一圈下来,丁静竹倒是有些醉意了。

上次扶柳搬去六哥儿秦时曦那里时,丁静竹还因为没被请吃席有些难受。

但如今自己真整治了一场的时候,才发现酒都喝了个半饱,东西却是没吃多少。

好不容易挨到了一更时分,大家才散去了。

丁静竹和南蓉这两个东道主,还得留下来帮着厨房的妈妈收拾剩菜和碗碟。

直到晕乎乎的躺在床上,才算结束了这一天的应酬。

按理说,丁静竹如今升了二等,所有的三等丫鬟都该叫自己一声静竹姐姐。

但丁静竹实在不好意思让年纪大了好几岁、资历也久的三等丫鬟们叫姐姐。

所以便盯上了新来的两个萝卜丁,金桂和玉槐。

刚巧玉槐的工作需要丁静竹交接,不过几天的时候,这个只小了半岁的小姑娘便一口一个“静竹姐姐”了。

金桂也慢慢的在丁静竹的暗示下,改了口。

至于其他人倒还是和以前一样,“静竹”、“静竹”的叫着。

因着今年天气不是很冷,县试第一场便举办在二月份。

此时雪还没有完全化开,秦府的两位哥儿便被仆从送进了考场。

若是秦时晙去年过了童子试的第二场院试,他便算有了童生功名。

也就意味着头两场都可以不用参加,只需参加最后的院试,直到得到秀才功名为止。

但是可惜他因为身体原因并未通过府试,如今倒是得和小一岁的弟弟一同进考场。

秦时晙到底有些尴尬,但秦时暄倒是面色如常,小心的不让秦时晙感到不自在。

不过进了考场后,便被密集的时间安排和对考题的思索占据了全部的精力,大家倒是都没什么心思想结果。

直到五场县试考完,倒是出了结果。

秦时晙这次成为了县试案首,而秦时暄则是第十名。

成为了县试案首便算是某种潜规则,意味着下一场府试必中,算得上是某种保障。

在家里听到仆从报信的二夫人陶氏,却是抱着手炉,对着窗外的梅花叹了口气。

报信的小厮四九看着当家太太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再次贺道:

“夫人,您的儿子,咱们晙少爷可是得案首。”

陶氏却是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说道:“我知道的。”

“但那个庶子第一次下场,便取得了比我儿第一次考更好的成绩。”

“如今我儿年纪长些,还能占优势,日后不好说。”

那四九是个惯会揣摩人心思的下仆,此时倒是奉承道:

“二哥儿自身便如同那好笋,又有卢大人那样愿意提携的岳家。”

“日后的前程自然是没法比的。”

“四哥儿如今的成绩,说不得是卢大人看在岳家的面子上给的呢?”

陶氏听了这话后,眉头才略微松散了些,转身吩咐丫鬟给这报喜的四九赏赐,打发了出去。

秦时晙和秦时暄考过了县试,这件事对丁静竹来说,便是腰包又厚了几分。

三等丫鬟是赏了四个笔锭如意的金裸子,二等丫鬟则是八个。

因着是两位哥儿一同考中,老太太也没有明着偏爱哪一个,故而安寿堂的众人倒是享受了双倍赏赐。

考完了县试,大家知道秦时晙第二场府试的结果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故而老太天这些日子的重心都放在秦时暄上面,一会儿让送些安神补脑的人参和松针茶去,一会儿又让送些科考时文去。

这架势倒是不比去年秦时晙考的时候差。

眼瞧着之前处处被嫡兄压一头的秦时暄,似乎渐渐要冒头了。

不过巧合的是,这时间段,秦时暄却是骤然病了。

请了府医来瞧,说是和去年的秦时晙一样的病症。

迷信风水的秦老太太,倒是皱着眉头给秦老太爷上了几炷香,又在小佛堂里念了经。

但听说秦时暄的病症不怎么好,还是派人去给秦时暄送了一尊药王菩萨。

丁静竹听说秦时暄得了病,先还有些奇怪。

但听说得的是和秦时晙一样的病症,倒是咋舌了。

这人太狠,为了摆脱嫌疑和转移嫡母虎视眈眈的目光,连自己的身体都下得了手。

见着绿荷这些日子格外认真的抄写佛经,又特地求了平安符。

丁静竹一面嗤笑,一面对她说:

“别人还不清楚是什么事情,难道你也糊涂了?”

绿荷却是死鸭子嘴硬道:

“四哥儿从小便很辛苦,如今他身体这般不好了。”

“哪怕是他自己愿意的,我也为他担忧。”

说着竟是自我感动着,留下了几行泪来。

丁静竹倒是啧啧几声:“你快别流你那猫尿了。”

“四哥儿的身体便很重要,二哥儿就不是人了。”

“你还是为着二哥儿多抄抄佛经罢,也许你的罪孽便轻些。”

原本伤情着的绿荷却是止住了哭泣,骂道:

“你这人没好话。”

说着把书房的窗户一关,只留下个抄佛经的人影子。

丁静竹也没得和这脑子不清楚的说话,提了灯,锁了门,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