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静竹正与幽兰有一遭没一遭的说着话儿,却是不妨金枝进了这狭小的茶水间。

她收了伞,笑着打趣丁静竹道:“还是你会讨巧儿,茶水间的炉子倒是能这么用。”

丁静竹笑了笑:“谁叫幽兰愿意给我这个便利呢?”

金枝点了点丁静竹的额头:“幽兰这么老实的,还不是被你给带坏了。”

随后却是将一个红木盒子塞到丁静竹的怀里:“拿回去罢,老太太为着昨日的事儿又赏了你了。”

见丁静竹收下了这红木盒子,金枝却是再次细细嘱托道:

“得了赏的事不要到处宣扬,昨日主子的事情也不要嚼舌根子,若是闹出什么来,老太太面前有你的好看。”

丁静竹连忙点头道:“我不会乱说的,金枝姐姐放心,我省得。”

金枝见丁静竹认真的神情不似作假,才放心的出了茶水间,又撑了伞,竟是离开了安寿堂。

丁静竹将红木盒子放好,待到吃早饭时,方避开人看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对黄金镶嵌宝石虫草簪,和一对珐琅花卉和田玉耳坠。

丁静竹这才来了老太太院里一个多月,但这明面上的身家却不知翻了多少番了,将新得的珠宝放在箱子里压在底下。

丁静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王三妮好似从小都没有打过耳洞,如今自己也没有耳洞可以戴这对耳坠子。

看着铜镜里用红线绑着知了头,戴了一对蝙蝠如意纹短簪子的女童,丁静竹恍然发现自己的样貌倒也不算差。

一对无需修饰的野生眉,杏眼如同琥珀,鼻梁高挺,菱形的嘴唇泛着自然的红色,一张圆脸倒是显得年纪更小了些。

在这美婢如云的秦府倒是勉强算得上中等偏上了,只是不太符合当下的审美观。

毕竟现在流行的美人是眼如秋水,鼻若琼瑶,唇小如杏,眉如远山,脸如鹅子。

丁静竹这张脸搭配起来倒也不错,但是以上的五个重要特征,却是一个也没有占上。

不过说来自己认识的小丫鬟里,最符合这五个标准的是如今改名念珍的李秀娘。

她如今的主子正是惯会拿捏人心的秦时暄,再加上她那稳不住的性子,丁静竹只能感慨一句各人自有各人福罢。

丹红倒是容貌也算出众,但她的眉毛偏短了些,嘴唇也不是樱桃小口,只能说是上等美人胚子,却不是顶尖的。

不过在这府里嬉笑打骂,婚姻嫁娶半点不由人,容貌又有什么重要的作用呢?

过上了五六日,休养了许久的雪松倒是又来上值了。

如今她越发的刁钻刻薄,好似一个炸药桶,说不了几句,便是对着丁静竹指桑骂槐。

丁静竹也无意再与她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故而完成了差事后,便不在廊下同雪松一块做绣活了。

倒是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茶水间里陪着幽兰,每半个时辰出来查看一番廊下的画眉和鹦鹉。

雪松因为性子的原因,和她同屋的三个都不与她交好,和她玩得较好的是负责给老太太做帕子抹额等小件儿的三等丫鬟秋芹。

眼见着丁静竹避开了,雪松便拉着秋芹与她一起在廊下做针线。

两人见到丁静竹经过时,还会发出窃窃私语和嘲笑声。

丁静竹倒是丝毫不在意,横竖这安寿堂里做主的不是她们两人,倒是只会背地里说人。

转眼便又到了三月初一的日子,秦府的第二代和第三代前来拜见府里辈分最高的老太太。

今日丁静竹自然不敢到茶水间去躲懒,只能在雪松的眼刀下,规规矩矩在院子修剪花枝,施肥浇水。

不知对多少个主子行李问安后,倒是等来了秦时曦这个在脂粉堆里打滚的六少爷。

他今日穿了一件只暗海兰色春满园罗锦长袍,腰间系着绿色暗纹鸟兽镶宝石腰带。

虽然性子实在不成器,但也不得不说继承了父亲秦敏佳和生母魏姨娘的好相貌。

雪松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了,期期艾艾的上前道:

“曦哥儿,倒是好久没见你了,怎么不来看看姐姐。”

这话里倒是颇有些打情骂俏的意思。

见了雪松的娇嗔,秦时曦倒是满面通红,一把扯住她的袖口道:

“怎么不想雪松姐姐呢?”

却是趁着捏了捏雪松的手。

随即雪松却是掏出了一个百蝶穿花的锦绣香袋,看来是花了大功夫。

“还不快拿去,我做了许久,手都酸了。”

秦时曦倒是接过这百蝶穿花的锦绣香袋,又塞回雪松的手里,这一收一推之间倒是又揩了些油。

“雪松姐姐,亲自替我戴上罢。”

雪松却是红了脸,弯腰细心替秦时曦系上了这个香袋。

秦时曦倒似很享受的接受雪松的小意服侍,却不知此时有一双目光锁定了他们。

丁静竹看着金枝在帘子后面冷冷的看着两人,那目光里倒是三分冷意,七分恨铁不成钢。

丁静竹估摸着雪松怕是又要挨骂了,但是谁叫她屡教不改呢?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被金枝发现以后,倒是没有玉叶出来责骂雪松。

秦时曦与雪松腻歪了一番后,便进了内室老太太的厅堂里。

丁静竹见着主子来得差不多了,倒是搬了绣萝来到廊下,一边做绣活儿,一边偷听里面的对话。

秦老太太威严的声音响起:“老二家的,下月便是是清明了,可准备好了吗?”

二夫人陶氏还是那副笑面佛的样子:“回老太太,公公的事情自然早早准备了。”

“今年还是给公公在安寿寺和濮南观各捐些香油钱。”

“由我那当家的带着孩儿们回族地给公公上些香火,咱们女眷还是在家里祭祀一番。”

秦老太太笑了笑,这个二儿媳妇陶氏还是比较让自己满意的。

随即秦老太太倒是问道:“晙哥儿要参加今年的小考了,第一场县试我记得是在三月二十三日罢。”

二夫人陶氏脸上浮现出一丝真实的笑意:“是呢?说是三月二十二日知府和学正要参加春农祭,故而二十三日便考第一场。”

秦老太太拨弄了一番手里的佛珠道:“可打点妥帖了。”

陶氏笑了笑,有些胸有成竹的说道:“晙哥儿的衣食住行自然妥帖了,知府卢义大人那里倒也送了帖子。”

秦老太太的眼里浮过一丝满意,开始拷问四个孙儿的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