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你们在这儿待着做什么，快进屋！”
徐光启回了趟家便着急往这边赶，这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院落之中的陆离和刘奶奶。
陆离握着老人的手，抬头看着那满天繁星。
老人眼睛微眯，似乎是睡着了。
见两人没有动静，徐光启便朝着二人走去。
“你小子快别傻坐着了，赶紧扶你奶奶回去休息！”
“我说嫂子你也是的，自己身体什么个情况不晓得，还搁这儿吹冷风，天气这么冷，着凉了可咋整？”
“快进屋！”
陆离收回从那漫天繁星之中收回目光，看向徐光启，沉声道：“徐爷爷……”
“你这娃，这是怎么了？”
“奶奶，奶奶她走了！”
徐光启顿时一愣，看着陆离那满是血丝的眼眸。
又看了看旁边恍若熟睡的刘奶奶，一时间，倒是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您说奶奶是不是睡着了，过一会儿就醒了？”
陆离看着徐光启，眼神之中满是期冀。
徐光启闻言，嘴唇微微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安慰言语，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拍了拍陆离的肩膀，抬头看着天空，只能够期盼这黑夜，快些退去。
……
人既然走了，那自然而然地，也是要张罗后事。
领里乡亲之间，也多和睦，徐光启知会一声，也不用多说什么，这一个个的，便都是纷纷来到刘奶奶家中，忙活起来。
陆离也没闲着，跟着徐光启一道，忙前忙后。
在其身上，看不到丝毫的伤感之意，俨然如同没事人一般。
但其实所有人都晓得，他只是将万千思绪，一并藏在了心间。
……
“老太太那女儿和儿子通知了没？”
徐光启看着一个汉子，询问道。
汉子闻言，点了点头，“今天刚打的电话，这会儿应该是在往回赶的路上。”
提到刘奶奶的这一双儿女，徐光启脸上不自觉地便是洋溢起丝丝怒容。
“这两个挨千刀的，老太太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他们拉扯大，这事业有成了，也没见他们回来尽尽孝心。”
“这都多少年了，上次老太太不行了，一个两个的，跟个没事人似的，如今人没了，倒终于是舍得回来了，到时候见到这两个小兔崽子，我可要好好说道说道。”
徐光启越说越气，最后，从怀里掏出旱烟，勐吸了几口，这才是略微将情绪平复几分。
陆离就在一旁默默听着，也没有插话。
他晓得，刘奶奶去世之前，都在惦记这那一双儿女。
每个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没有哪个父母不挂念自己的孩子。
可怜刘奶奶到死也未能得见，之于此，陆离虽然不晓得这两人。
但心底对他们，已然是有了怨气。
按照当地的习俗，亡者会在死后的后两天下葬。
众人忙忙碌碌，很快便是将灵堂搭好，又请了司仪主持。
中规中矩，算不得多么隆重。
……
傍晚的时候，村子里有两辆车开了进来。
在刘奶奶家门前停下，随后，车门打开，有着几人自那车上走了下来。
一个个的，衣着光鲜，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左右看了看，那几人便是朝着院落这边走来。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皆是被他们吸引了去。
一群人有说有笑，面对众人的目光，不以为意。
“这村子还是老样子，几十年过去了，一点变化也没有！”
“姐，你还记得那棵老树不，咋小的时候，还尝尝在那树下玩过家家哩！”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指着不远处的一棵老树说道。
“怎么不记得，那时候爸妈早出晚归，咱们一边玩儿，一边等着他们回来。”
看着更为年长一些的女人如是说道。
“你们还知道回来呀！”
徐光启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是拦在了这群人前方。
“徐……徐叔？”
那中年男人看着徐光启，有些不确定道。
“真是难为你了，还记得我这么一个老头子！”
徐光启言语之时，脸上尽是刻薄之意。
陆离眼见如此，对于这些人的身份，已然是隐约有了猜测。
男人笑了笑，转身看向身边的几个年轻人，“快叫徐爷爷！”
那几个年轻人看到徐光启身上的穿着，眼神之中有些厌恶之意。
只不过仍是耐着性子喊了一声“徐爷爷”。
徐光启见此，连忙摆了摆手，“别，我这穷苦农民，可受不起这大礼！”
“徐叔，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
周遭这么多人看着，男人一时间，也是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我说的是什么花？你妈都走了，你穿的这么喜庆是想干嘛呢？”
徐光启丝毫不打算退让。
“……”
男人还想说些什么，但也晓得是自己做的不对。
理亏之际，索性就此闭了嘴。
他们没有反驳，但徐光启却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将他们训斥了许久，这才是勉强作罢。
那些人虽然心头不爽，但也只能就这么受着。
徐光启指了指身后的灵堂，“你妈现在就在那儿躺着，你们打算就穿着这身过去？”
徐光启拦在门口，如是说道。
那几人互相看了看，也是觉得有些许不妥。
男人看着徐光启，有些恳求道：“徐叔你看这也没地方换，总该让我们先进去看看我妈吧？”
“镇上店铺有的是，想要进门，就先将这身皮给扒了吧！”
几人无奈，只得驱车离去。
待得他们离开之后，有人凑到徐光启身边，脸色担忧道：“村长，看他们这样子，应该是发达了，咱们这么做，会不会遭他们记恨呀？”
徐光启看着扬长而去的汽车，愤愤道：“发达了有什么用，一群白眼狼，不孝子！”
见徐光启还在气头上，那言语之人便也是识趣闭上了嘴。
那群人到镇上换了些朴素的衣服，这才是重新回了村子。
这一回，徐光启倒是没有在拦着。
见到了躺在棺材之中的刘奶奶，这两姐弟顿时声泪俱下。
只是这其中，又有多少真情实意，无人知晓。
陆离就只是默默在一旁看着。
眼神冷漠！
“他们就是你刘奶奶的一双儿女！”
徐光启站在陆离身边，缓缓说道。
陆离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
刘奶奶早年嫁到村里，此番岁数，当初的那些个亲戚死的死，散的散。
除了这一双儿女和他们的后人，已然是没有其他。
葬礼之上，并没有多少人来吊唁。
只是村子里一些沾亲带故的邻里乡亲，身穿丧服，为其送行。
一场葬礼，办的简单，如今人也没了，隆不隆重的，似乎也是没有那么重要！
秋冬之际，南方也没有多少雨水，今日一早，便是阴云密布，此刻，小雨淅淅沥沥，如约而至。
众人搭架子，撤雨棚，一番简单布置，葬礼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