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积雪未扫净，只露清幽小径，精巧瘦石假山屹立青石小径旁，院中种植的梨树还未冒芽，树干虬枝。
秦怀宁负手而立，宽大的玄色长袍将她颀长身姿衬得有些消瘦，精致眉眼疏澹漠然，微风不时拂过，掀动她的衣摆。
轻缓的脚步声从她身后响起。
“都快枯死了，有什么好看的？”绮翎问。
秦怀宁闻言侧目，短暂停留便移开，“东西呢？”
她没有接绮翎的话。
这棵梨树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只是，看着这棵梨树，她想起了幼时。
每到梨子成熟时，秦家小辈总会聚在一起，将果子打下来，那个场景热闹极了。
数十位哥哥齐聚，欢声笑语。
“拿去。”绮翎将手中木盒递给她。
秦怀宁一言不发接过木盒，微凉指尖摩挲着木盒粗糙的表面。
“这柄箭头真的能查出线索吗？”绮翎问。
秦怀宁将木盒打开，里面放置着带血的一个箭头，上面的血已经干了，呈暗红色。
这是从末岭胸膛取出来的箭头。
“能。”秦怀宁说得肯定。
武器制造都是有迹可循的，尤其是那么多武器。
这次刺杀有很多她想不通的地方。
以武力清扫凉邰势力距离她被刺杀时间间隔太短了，这不合理。
一来一回，命令不可能来得那么快，加上集结人手，埋伏，这都是需要时间的。
除非，人就待在卞州境内。
还有，这么多的杀手从哪来的？
想到这，秦怀宁的眸光闪过彻骨的寒意。
绮翎不懂这些，对这些也不感兴趣，余光扫到秦怀宁冷峻面容，她不满撇嘴，“这么好看的脸，干嘛一直板着。”
一点都没有少年该有的活力，无聊得很。
敛尽凤眸里的寒凉，将盒子盖上，“我先走了。”
关于刺杀一事还有很多要调查。
“你别走。”绮翎一把扯住她的衣袖，“你过河拆桥是吧。”
“嗯？”
“得到想要的东西，就把我晾在一边，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绮翎说什么都不让她走。
这个将军府死气沉沉的，她一点都不喜欢。
没有一点人气，将军府的下人也是死板得很，都不跟她玩，一口一个绮小姐，无聊死了
但是，谁让她没钱呢，也养活不了自己，只能寄生在将军府。
秦怀宁的眸子澹澹地瞥向她，眉宇微皱，“你还有事？”
“陪我待会。”
“这是你的条件？”
绮翎发愣，过了会叉腰怒瞪她，“你想得也太美了吧，陪我玩一会就要我使用条件，这可是一国元帅的承诺，我一定要好好使用。”
“那我先走了，等你想好要用这个承诺的时候再来找我。”她现在没空在这玩。
绮翎直接熊抱住她，“不许走，你要报答我。”
秦怀宁闻言，额间青筋跳了跳，她想起了被绮翎折腾的痛苦。
“改天吧，我今天还有事。”秦怀宁态度决然。
最后还是绮翎胜了。
实在是她的歪理太多了，缠人又无赖。
“你想玩什么？”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她还是很感激绮翎的，虽然无理无闹了一点。
“逛……”
“不许逛街。”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怀宁打断。
这人实在是太能逛了，她真的陪不了。
绮翎摇头，“我住在将军府这么久了，我还从来都没有好好逛过将军府，你陪我逛逛。”
秦怀宁眼神如疾风过浪，瞬息万变。
她没想到绮翎会提这样的要求。
“好。”她同意了。
两人从将军府的大门开始，这是绮翎要求的，她说这样才完整。
绮翎看着还挺兴奋的，秦怀宁却不明白她兴奋的点在哪。
她在将军府也住了一段时间了，下人又没限制她在将军府走动，有什么好兴奋的。
绮翎双手抱胸，仔细端详着将军府的大门，不时啧啧两声。
秦怀宁忍不住问她，“你啧什么？”
“不愧是百年帅府，看着就是巍峨霸气。”
秦怀宁嘴角微抽，这个形容真是夸张。
“这个牌匾的字也好，很有意境。”绮翎装模作样点评。
凤眸微抬，她轻笑一声，“那是先帝的字。”
“来头这么大？”绮翎有些惊讶。
看过了府门，便到了前院。
绮翎算是女卷，加上她也不爱走动，所以基本没怎么来过前院。
不过，绮翎对前院兴趣不是很大，除了不时点评两句，就再无其他。
路过偏厅的时候绮翎驻足了，她歪着头看着墙上挂着的字画。
秦怀宁见状走了过来，“这是怀宁的字画。”
怀宁？
绮翎扭头看她。
这不就是她的画吗，难怪看着挺稚嫩的，与这偏厅摆设格格不入。
不过看着倒是挺有童趣的，想不到秦家大小姐的画这么可爱。
“画里的人是谁？”绮翎好奇的问。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认出了画里的背景，不就是刚才那颗梨树吗，不过画里的梨树还没有枯死，反而枝繁叶茂，果实累累。
画里的人一个个虎头虎脑的，还挺好玩。
“秦家的族兄。”
“你哥哥？”
秦怀宁点头。
“你也在里面？”绮翎说的你，是指秦怀朗。
秦怀宁再次点头。
“真的假的。”绮翎凑近端详，看了半响她放弃了，“真没看出来，你确定真的有吗？”
看来秦大小姐是印象派画手，画跟现实完全不是一回事。
秦怀宁自然是听出了绮翎话里的意思，“这画是她八岁时所作。”
那时的秦家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的秦家人丁兴旺，兄弟怡怡。
“八岁？”绮翎摸着下巴，“按照八岁的年龄来看，画得确实挺好的。”
“你家人还挺多。”绮翎无意识说了这一句，说完她才想起来，想起下人说的话。
秦家的人死得所剩无几了。
“不…不……我不是故意的。”她看向秦怀宁，想知道她有没有生气。
秦怀宁眼中了无波澜，“无碍。”
若绮翎低头，就会看到秦怀宁袖下的手捏成了什么样子。
“对…不起啊。”绮翎觉得很不好意思。
毕竟她脑子里就没这种概念，在她的意识里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所以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