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当真有办法破了这场瘟疫，朕便免了你的罪。”
话说到这里，永和帝一身王者之气不怒自威，一双慧眼中闪过危险的流光，“若是破不了……”
“若是破不了，你护国公府上下，便与你一起承了这欺君之罪吧！”
顾之音听着他不容忤逆的声音，连个多余的表情也没有，仍旧那般站着，下巴微微扬起，轻飘飘道：“皇上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永和帝：“……朕自然一言九鼎！你与太子的婚事便不会再提了！”
这个顾之音还真是……
只是太子……应当要失望了。
“那皇上便保重身体吧，我这就去救人治病了。”顾之音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话间也可谓是诚意满满。
“去吧！”
永和帝摆了摆手，直接背过身去，半点也不想再看见她。
顾之音深深地看了一眼永和帝的背影，而后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苏公公给她备了一辆马车出宫，回到护国公府时，浮玉正好将晚膳摆上了桌子。
蟒蛇正要呼哧呼哧地过去，被顾之音从身后按住了七寸，声音森森冒着冷气：“你又想让我吃你吃过的饭？”
“……哪有，我不过是想帮你看看凉没凉。”
“我觉得，你这幅身子实在是有些碍事，上次宫中那个样子就很好，你觉得呢？”
“不……”
蟒蛇刚落出一个字，庞大的身躯便肉然可见的一缩再缩，最终变成了快子大小，连爬上凳子都要爬半天。
“你……”他转了个圈圈看了看自己，还不如根柴火大！“你可否给我留点尊严？！”
顾之音澹定地坐了下来，“你偷吃我的饭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何时给了你一种是个瞎子的错觉了吗？”
她瞥了小蛇一眼，“这副样子挺好的，办事也较为方便。”
浮玉这时端着一个完整的烧鸡上来，看到空荡荡的屋子怔了一下，“……小姐，大蛇呢？”
大蛇？
他可不是蛇。
“给它做的？”顾之音看了一眼她手里端着的烧鸡，意味不明地道：“放那儿吧，够他吃好几天了。”
“……哦。”
浮玉放下手里的盘子，一脸莫名的出去了。
“去吃吧！”
顾之音顺手一扬，凳子上的小蛇便被她呼到了那盘烧鸡面前。
“......”
赤阳恨恨的看着眼前的鸡，那边的女魔头在闲适的吃着饭。
不管了！若是不吃，等会儿这女魔头发起疯来，指不定连根鸡骨头都不给他留！
只是现在这弱小至极的身子，连个鸡腿都啃不完，他不过是吃了几口，就已经撑得肚子鼓鼓囊囊，像硬塞进去一个鸡蛋似的！
“你与那个太子的婚约，如此就算是了了？”
顾之音细嚼慢咽的吃着菜，闻言眨了眨眼，“也不算。”
“我答应帮皇帝解决城外的瘟疫，解决了才算，若是解决不了......”
“解决不了如何？”
顾之音嘴角勾起一抹嘲意，“屠我全家。”
“......”
赤阳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看着桌上的一桌美食，“看来，这皇帝是个明君嘛。”
“不过你又不会医术，难不成全靠法术来救？”
就算有那国师在，这也不是一件易事。
顾之音看着他，不明所以的轻笑了一声，“你的脑子，有时候还真是让本座刮目相看啊！”
“？？？”
“挨个救人乃是治标不治本，随便揪个土地出来，一问不是什么都清楚了？”
“......”赤阳恍然大悟，方才怎的没转过这个弯来？
“吃完了。”顾之音放下快子，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嘴角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弧度，“走吧，让浮玉收拾收拾，去见美人。”
浮玉收拾完了衣服，和顾之音一起出门，上马车前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盯着府内看了半天。
顾之音从马车里探出脑袋，“难不成你在府中找了个相好？若是喜欢，等此番回来我将人给你娶了便是，何以这般恋恋不舍？”
“......小姐你说什么呢！”浮玉红着脸上了马车，“我是担心大蛇，那鸡分明不够它吃一顿的，被小姐赶出去，也不知会不会被其他府中的人抓起来。”
她照顾了那蛇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这般有灵气的蛇，倒真生出了几分感情。
顾之音皱了一下眉，“谁跟你说我将它赶出去了？”
“若不是小姐赶它走，它定然不会无故就走了……”浮玉小声滴咕着，“倒也没什么，不过是怕它出了月华院遇着旁人，被人杀了或是把人杀了奴婢心里都不大好受。”
“......”顾之音眼角忍不住挑了挑，倒是不知道浮玉这么短的时间里，对赤阳能生出这么纯粹的恻隐之心。
赤阳在顾之音的袖子里，那叫一个感动啊！
实在是难得，女魔头身边终于有一个好人了！
......
卞阳城。
烈日当空的街道，落败萧条的房屋边沿坠着老朽的布条，随处可见的店家紧闭大门，时而有老鼠从方死不久的尸首上爬过，发出吱吱的叫声。
黎川放飞手中的信鸽，转身看向盯着城中许久不曾转眼的梵泽，沉声道：“主子，顾家大小姐不日便到，皇上有旨，命她前来治理瘟疫。”
梵泽眸光动了动，但依旧看着远处的城镇，隐约可见寥寥无几的百姓仓皇而过，街道上新增的尸首官府还未来得及清理。
“黎川。”
“属下在！”
“你说......她当真会有办法？”
黎川垂眸，眼前之人的一身白衣早已染了纤尘，风姿卓越的面容上呈着一抹澹澹的愁绪，化在清冷的眉宇间，令人难以察觉。
“顾小姐......应当会有办法吧。”
否则何以要揽这差事？
这疫情来得找不到由头，皇上派了一拨太医前来，治了几日皆是治标不治本，接二连三的太医连连摇头，也只能看着那些百姓苟延残喘，几日后仍旧没了声息。
说来也怪，那些染病的人死时皆是瘦骨嶙峋，白面青筋，浑身上下竟是像死了许久一般。
短短不过七八日，有人死便有人染病，整个城中完好之人约莫不足一半了。
梵泽收回目光，悠悠的眸底似是有些不忍，“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