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看向一身黑色练功服的乔妧，沉声道：“等着。”说完便下了车，关门的时候把车门摔得震天响。
乔妧等了一会，顾灵过来拉开了副驾的车门，塞了一套衣服到她怀里。
“新的没穿过。”
乔妧微愣，道了声谢。
顾灵冷冷道：“我只是不想有人在我爸的灵堂上失态，去后车座换，我给你看着。”
“好。”乔妧拿了衣服下车上了后车座，换上了黑色的套装，顾灵比她个子矮，这裤子穿在她身上差了一截露出了脚踝。
顾灵不甚满意的扫了她一眼，嫌弃道：“就这样吧，走。”
乔妧知道顾灵现在是痛失亲人情绪糟糕，还误会着她，她也就不和她计较她的态度了。
龙叔的灵堂设在了殡仪馆。
灵堂没别人。
顾灵进去后先跪在蒲团上拜了拜，随后站起来到一旁站着。
乔妧走上前，看着龙叔的黑白照。
照片应当是龙叔前几年拍的，看起来要年轻一些，照片里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慈眉善目。
一如三天前乔妧看到的那样。
乔妧的心里有钝痛传来，她鼻头一酸便落下泪来。
顾灵见她哭了，神色微微诧异。
再看到她跪下了，顾灵更是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一些。
这些，她原本都没指望过。
她只是想让乔妧来看看他，送他一程，这样，他应该会走得更放心一些吧。
顾灵看向灵台上相片。
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爸，你伺候了一辈子的乔家人来了，下辈子，不要再伺候别人为了别人过活了，为自己活吧。”
顾灵语带哽咽，听得乔妧心里很是难受。
龙叔，确实称得上是在乔家工作了一辈子，也为乔家活了一辈子。
他没有结婚，也没有自己的孩子，是在十五年前领养了当时才三岁的顾灵。
所以灵堂才会这样冷清，他这一辈子没有为自己经营过什么，走的时候也选择了独自一人，就连顾灵都是从医生那里得到的他的死讯。
乔妧对着龙叔的遗像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这是她为以前的乔妧做的。
“龙叔，听顾灵的，下辈子为自己活。”她看向灵台上的相片道。
顾灵看向乔妧，动了动嘴，但到底是没说什么。
乔妧起身，顾灵便道：“走吧。”
顾灵带着乔妧离开了龙叔的灵堂，让她上车把衣服给换了下来。
“我送你去路口你自己打车回去。”顾灵道。
乔妧上车，顾灵二话不说发动车子。
五分钟后就到了路口，顾灵把车停靠在路边让乔妧下车。
乔妧却没动静。
“下车啊。”顾灵不耐烦道。
乔妧神色澹然的看向顾灵，认真问：“龙叔是怎么死的？生病？”
顾灵的情绪在乔妧拜别龙叔后就平复了许多，现在冷静下来，看着乔妧认真询问的神色也不觉得是在装模作样了。
她皱眉反问乔妧：“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嗯，三天前龙叔突然来找我给了我辞职信，他和我说是想去过过自己的生活，其他什么都没说。”
顾灵闻言苦笑一声，叹道：“是了，这就是他会做出来的事，他就是这样，一辈子都在为乔家操劳，死前了也不会让你为他担心，他真的对你们乔家算是鞠躬尽瘁了。”
“一个月前他查出了肺癌晚期，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我也没资格骂你，我这个女儿也是到他死了才知道……”
顾灵抬手捂脸，她不想被乔妧看见她哭，但她又无法忍下汹涌的泪水。
乔妧沉默着，没有打扰她。
没多会顾灵就调整好了情绪，她用袖子抹干净脸上的泪水。
看向乔妧道：“我父亲留了一封信给我，他希望我能成为乔家的新管家，如果你还愿意接受我的话我可以马上开始上班。”
乔妧闻言先问了一句：“你今年几岁？”
顾灵一愣，皱眉道：“你是真的完全不记得我了？连我几岁都忘了？”
乔妧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道：
“其实今年元旦我出了一起车祸撞伤了头，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这件事算是乔家的秘密，知道人不多。”
“你可真是小说女主角的人生，还失忆。”顾灵吐槽了一句。
又道：“我十九岁，我是孤儿，我爸在你生日那天领养的我，她想让我陪你长大，长大后像他为乔爷爷工作一样为你工作。”
“你上大学了吗？”乔妧又问。
顾灵抿唇道：“上了，哈佛学院，读大二。”
乔妧：？
“干嘛？觉得我看起来不像是个有脑子会读书的人？”顾灵没好气的道。
乔妧干咳一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你现在是在放假所以回国来了？”
“嗯，刚回来不到十天。”
不到十天，就痛失了唯一的亲人。
乔妧听着顾灵这云澹风轻的语气，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也是个十九岁的小女生，却要装得这样坚强。
顾灵见她不说话了，再次道：“那你到底还让不让我去乔家上班了，给个准话。”
“不了。”
“什么？不要我？我可是十七岁就考上哈佛的高材生！你对我哪点不满意？”顾灵立马急了。
乔妧眨眨眼，摇头道：“我对你没有不满意啊。”
“那你又不要我？”
乔妧笑了一下，认真道：“我的意思是现在你应该先继续你的学业，等你毕业了如果还想来乔家我随时欢迎你，不管是当管家还是到乔氏集团上班，只要你愿意就都可以。”
顾灵一愣。
呆呆地看着乔妧久久说不出话来。
乔妧：“当然，你要是不想的话你完全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乔家如何你可以不用管，龙叔对乔家的付出已经足够，不需要你再勉强自己。”
顾灵怔怔的看着乔妧，神色十分复杂。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她还在读小学的时候，那时候她还住在乔家。
和乔妧上的同一所小学，因为是贵族学校一开始老有人针对她说她是乔妧的小管家，是未来的佣人头头那也还是个佣人。
那时候她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但也从来没有反驳过，因为她的心里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毕竟，她会被从孤儿院领养，能过上孤儿院其他小朋友都羡慕的衣食无忧还能上学的生活，都是因为爸爸想培养她做他的接班人，做乔家下一任的管家。
但乔妧有一天发现了她被人这样欺负，她不只替她出头，让别人再也不敢欺负她。
还在私底下对她道：“顾灵，以后长大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你可以不当乔家的管家，龙叔那边我可以让爷爷和他说。”
顾灵看着眼前的乔妧，即使她失忆了，说出来的话却是一样的。
她依旧没有将她当做乔家的佣人来看待。
“顾灵？”乔妧见顾灵一直不说话，疑惑的喊了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