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夏菁怀孕了。这让原有结婚后再离婚想法的王收打消了离婚的念头。因王收除了在农村结婚生子的大哥生了两个儿子，王丰和秀儿都生的闺女，夏菁的哥哥姐姐也都是生的闺女，加上同学章向东也是生的闺女，虽然古立春媳妇还没生，但是大家都猜测夏菁这次肯定要生个儿子——按照几率也该生儿子了。王收更是坚定生儿子的信心。儿子的名字也起好了：王牧公。他要让自己的儿子将来驾驭世界。
夏菁的肚子很快变得很大，王收的妈妈悄悄对王收说：“我看夏菁像是怀了俩。”
王收说：“俩不俩不敢说，是个儿子准成，名叫王牧公。”
妈说：“木工？木工还不如电工呢。”
王收说：“你不懂，不能光听音，字义不同——邹韬奋这名字多好，按照你那想法，成了挖大粪的了。”
妈说：“你在南铁上班，就叫铁匠吧，铁匠也比木工强。”
王收说：“铁匠能统领世界吗？你就别操心了，等着抱孙子就行了。”
然而章向东他妈就给王收泼了冷水。章大娘问了问情况，说：“年前生就是闺女，年后生就是儿；三月的孩儿过不去年儿，是个闺女。”
章向东说：“不可能是闺女。都说是儿。都生闺女这日子就别过了。王收和古立春都肯定生儿子。”
章大娘说：“甭管闺女、儿，要好好保胎。我看夏菁成天清汤寡水的，这可不行。”
王收和夏菁小两口的日子确实清贫。两个人工资加起来不到一百元。王收婚后倡议哥姐都向父母交养老费，因此每月向自己父母交十五元；房租十五元；小日子过起来后总是缺这少那，要花钱添置；王收喜欢买书要花钱，上学也要买课本和学习用品；还要买米买面买油盐酱醋……哪还有钱买肉食、鸡蛋之类的奢侈品？加上王收强调要自立，嘱咐夏菁不能接受娘家送来的任何东西，致使怀孕的夏菁面黄肌瘦，显得肚子越发的大了。两人结婚后，户口簿、粮本儿、煤票等都在各自的家里。夏菁就提议说：“现在都用煤票换鸡蛋，咱也回家拿咱那一份去换鸡蛋吧？”王收说：“可不行。老的养咱这么大不容易，咱刚结婚就把帐算这么清楚老的不伤心吗？你的和你哥哥一个户口本儿，可以拿；我的和老的在一起，不能拿。什么煤票、粮票、油票、鸡蛋票、肥皂票之类的就留给老的吧，就算我们尽孝心吧。”
不过也有想改善生活的时候。一次夏菁高价买回二斤鸡蛋，说鸡蛋炒着吃吃不起，还不会腌着吃吗。夏菁为自己这难得的聪明而得意，高高兴兴地把盐化成盐水，把鸡蛋放进去。鸡蛋放进去以后，又觉得盐水化多了，过了几天夏菁又去买了一斤鸡蛋放进盐水里。怕弄混了，有的咸有的不咸，分别在鸡蛋上写上日子。在鸡蛋皮上一一标注完日期，夏菁再次为自己的聪明感到高兴。一个月以后，夏菁小心翼翼地拿出腌好的鸡蛋放进锅里开煮。问王收要煮多长时间？王收说开锅五六分钟就行。鸡蛋煮好后夏菁怡然自得地扒开一个品尝。没想到的情况出现了——一点也不咸。问王收怎么回事？王收问了她的腌制过程，说你忘了一个环节：鸡蛋皮有一层保护膜，要洗掉或者用湿布擦掉盐味儿才能进去。夏菁问那怎么办？王收本想说现在擦擦再腌一段时间就好了，话到嘴边改成了玩笑话：你把鸡蛋都敲裂了盐水就进去了。王收说完就忙自己的事情，没想到夏菁真的把鸡蛋都敲裂了。几天以后夏菁再次把鸡蛋放进锅里煮，一会儿的功夫鸡蛋清鸡蛋黄的就全跑出来沸满了锅。夏菁大呼小叫地问王收该怎么办？王收问清原因哈哈大笑，说你还真都敲裂了？再次开玩笑说：现在没有好办法，赶紧往锅里放菠菜，改做菠菜鸡蛋汤！
日子比较艰难倒也无妨。住在章向东家最让人不习惯的就是上厕所。王收小两口和章向东一家老少大小便都要到院子边的猪圈里解决。猪圈的坑上搭两块木板，木板不宽，高高地悬在坑上总觉得不安全；每当人站上去，还没等颤巍巍的木板平稳，两头黑猪就已经哼哼唧唧急急地跑到下面等着享受吃食了。最初夏菁去解决问题都要王收陪着，夏菁蹲在木板上，会紧紧抓住王收的手，担心自己掉下去，又害怕猪会拱上来。后来王收嫌麻烦，就让夏菁自己去，夏菁只能憋着，等王收想上厕所时赶紧跟着去。后来两人回忆起这个经历，后悔当时没有买个痰盂，在屋里解决后倒掉不就行了？但当时并没有买，或许还是钱紧张的缘故吧。
就在夏菁快要生育的时候，因夏菁的哥哥嫂子在老房子住着上班实在不方便，就又搬回自己单位分的房子里去住了，户口也迁到了所在单位。夏菁王收两口子就离开章向东家搬到夏菁家的老房子住。夏菁哥哥对夏菁说：“这个家的户口本上就你一个人了，但是这所房子要给我留一间屋，我不定什么时候还要来住。”夏菁说：“公家的房子谁愿意住谁住，你愿意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回到自己家，夏菁心情很好，好像日子从这时才算真的开始了。夏菁成天收拾收拾这里，拾掇拾掇那里，热情很高；还老想着给王收安排点儿家务活干干。王收对这个住址的变化没有什么感觉，每天还是看他的书，写他的东西。在王收看来，无论干什么样的家务活都是浪费时间，毫无意义。王收在按照伟人、名人的标准要求自己的言行举止，无论做什么事他都会先想一想：伟人会做这个事吗？名人会这样做吗？这个事对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所以往往是王收在看书看累了以后，他什么事也不干，只是睡觉——因为伟人和名人不会不睡觉吧？
王收倒没感到有什么不同，仍然搞着自己的文学创作。恰值时兴意识流，他就在这个新的住所写了这样的一篇作品——《梦意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