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岸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诡异的沉重感携裹着狠戾，和着他疼的时不时的抽气声，就像是指甲刮在锅底上发出的惊声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高峰后背都惊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声音也带着颤抖：“主子，这徐小姐的身孕才三个月余，还不知道到底是小皇孙，还是小郡主呢。”
“一定是男孩。”赫连岸目光定定，一字一句道：“哪怕是个郡主，也要想法让之变成皇孙！”
高峰这才彻底明白了赫连岸在想什么。
徐雪茹生下男孩再好不过，可万一诞下女婴，就要狸猫换太子，用旁的儿子取而代之！
事关皇家血脉，高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赫连岸的孩子若不是亲生还登上帝王之位，就意味着从此之后煊烨国皇家血脉，都不再是真正的赫连氏。
就因为一己私利，乱了百年朝纲，高峰心内再忠于主子，也有些接受不了。
好在赫连岸闭上眼，没看到高峰脸上一闪而逝的犹豫。
几个太医准备好药材热水，来给赫连岸刮腐肉，才打断屋内的沉默。
那些话，也成了两主仆心照不宣的秘密。
赫连岸算是能忍住疼的，但在太医下手的那一刻，还是痛的忍不住叫出声来。
越是疼，赫连岸心里就越是清醒，对容卿卿与赫连麒的恨意，就越是加深，手指一点点收紧，将身下的床单都抓破了。
但只有第一声后，赫连岸就死死咬紧牙关，没再发出第二声动静。
高峰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疼得揪心，担心赫连岸会不小心咬掉舌头，拿了毛巾给他咬住。
赫连岸牙齿咬的很疼，豆大的汗珠一颗颗顺着脸颊滑进鬓角，整个人都像是去水里浸泡后刚捞出来一样。
太医也知道有多疼，下手尽量的很快，缩短痛楚的时间。
好在伤处只有那么大，小半个时辰就处理完了。
赫连岸疼得连目光都有些散，躺在榻上一动不动，面色灰败。
太医起身收拾的时候，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睛微睁出一条缝。
高峰看的心惊骇然，小声问太医道：“主子这情况，不会有问题吧。”
“没什么大问题。”太医说话也抖着：“虽然有些药水止疼，但这疼痛还是超出正常不少，四皇子自小没遭过罪，疼得几近昏厥也算正常。”
“疼完这一遭还不算，今日开始每天都要用熬好的药水洗两次，早晚各一次，伤处敷着药，药洗要将敷药全部冲掉，也很疼。”
高峰光是想想都忍不住打颤，问：“这样的情况需要多久？”
“不好说。”太医摇摇头，道：“要看四皇子恢复的状况，恢复的好，最多一个礼拜就能不药洗，可若是不好，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都有可能。”
“所以，高侍卫，最近一定要好好照顾四皇子，不管是情绪，心理，还是伤口。”
“是。”高峰将太医送出去，边走边问：“那还要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高侍卫放心，微臣两人既然接受，早晚都会来给四皇子药洗上药，高侍卫只需要注意我刚才说的就行。”太医低声道。
“另外，尽量别刺激四皇子。”太医说着，回头瞧了眼紧闭的门，声音还是低了几分：“一个正常人，忽然跟受了宫刑一样，谁也接受不了。”
“况且四皇子还年轻，今后的日子还长。”
“是。”高峰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两张银票，分别给两位太医：“我家主子先前就极为信赖您二位，今后还要多多麻烦。”
“哎哟，四皇子从前照拂，我们做的都是应该的。”太医这么说着，手还是接下了银票。
高峰将人送到门口，远远就瞧见一身红衣的人逐渐靠近，他微微眯眼，认出来来人是徐雪茹。
换做之前，他对徐雪茹的态度是不冷不热，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屑——他虽然是下人，但一个自荐枕席女子，和勾栏女子没什么两样，都是攀龙附凤的。
可如今不同了，四皇子不能人道，一切希望都指望着徐雪茹肚子里的孩子了。
高峰只想了一下，脸上立刻堆满笑脸迎上去：“徐小姐，您怎么来了？”
他的恭敬和热情，也让徐雪茹愣了愣：“听闻四皇子回来了，我前来看看。”
“是回来了。”高峰说着，视线在她耀眼的衣裳上转了一圈，为难道：“您这身衣裳，怕是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