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楚娜下炕穿着鞋说：“您的事儿可真多，睡个觉还要商量商量。”
志远忍着笑说：“当然需要好好商量一下，咱俩儿得商量着制定一个条约。”
“条约？制定什么条约？”
“还能是什么条约，当然是有关咱俩儿睡觉的条约。”话一出口，志远觉得此话不太恰当，脸又腾地红了。
楚娜一听笑弯了腰，说：“啊呀呀，您可真逗！那您说，这该叫什么条约？总不能写个兄妹炕上睡觉条约吧？”
“也差不多，就叫炕上条约，怎么样？”志远拉开抽屉，取出本子和钢笔。
“您不能省略了主语呀，是谁和谁的条约呢？”楚娜也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来。
“你非要标明主语，也行。就按你刚才说的，略去睡觉两字，就写成兄妹炕上条约吧。”
“兄妹炕上条约，好吧。”楚娜笑着说。“您说，第一条是什么？”
“第一条，在铺床时，两人的被褥相距不得少于一米。”
“唐大哥，这太远了，一尺行不行？”
“那不行。近在咫尺，还不跟挨在一块儿一样，不行不行！”
“一尺半总可以了吧？唐大哥，我求求您了！”
“好吧，我也退让一点儿。就二尺，不能再变了。”
“二尺就二尺，第一条就这么定了，您写吧。第二条呢？”
“第二条，两人之间不可以有任何亲密的行为。”
“哪些都算是亲密的行为？说话算不算？”
“这主要是指肢体方面的，说话不包含在内。”
“行，这条我同意。第三条呢？”
“第三条，晚上吹灭灯以后，才可以脱衣睡觉。”
“这条我没意见，您说第四条。”
“第四条，睡下以后，各自的被褥内即为绝对的私密空间，对方不得侵犯。”
楚娜笑起来：“瞧您这条定的，搞的比领土主权都严重了！”
“那你同意不同意？”
“同意同意！有没有第五条？”
“当然有。第五条，早晨哥哥起床出去后，妹妹才可以起床穿衣。”
“定得这么具体，行，我遵守。还有第六条吗？”
“有啊。第六条，本条约自即日起生效，如有一方爽约，另一方有权搬到别的窑洞居住。”
“好家伙，这一条真的很厉害！唐大哥，还有吗？”
“有。第七条，本条约废止日期由双方共同商定。”
“您可真行，一会儿就制定了这么多条。干脆我也加上一条，凑够八条得了。”
“那就把你这一条算作第六条。是什么，你说。”
楚娜清了清嗓子，学着志远的腔调说：“第六条，每天早晨倒尿盆的工作，由妹妹负责。”
志远哈哈大笑，说：“我以为你要提出什么约束我的条款呢，原来是给自己揽个倒尿盆的苦差事！”
楚娜心想：你这傻哥哥笑什么呀，如果我来了例假，也好意思让你倒尿盆吗?她说：“唐大哥，我主动承担脏活儿累活儿，您表扬我才对，怎么能笑人家呢？请您写上这一条。”
“我的好妹妹，古今中外有哪个条约把尿盆写进去的？这条就不要写了，作为我们的口头协约，我遵守就是了，可以吗？”
“好吧，那就不写进去了，免得人家说咱这条约是尿盆条约。”
两人都笑起来，分别签了字。楚娜上炕重新铺被褥，说：“唐大哥，这二尺有多宽呢？”
“请稍等，我给你个标准。”志远到外面找来一根树枝，用卷尺量好长短折断给了楚娜。“两床被褥之间的距离，就以这根棍子为准。”
楚娜把小棍子和自己的手臂对比了一下，说“好，比我的胳膊只长一点儿，这下我就放心了。”
“楚娜，你又在盘算什么鬼点子？记住，你可不能爽约的！”
“爽约？我才不傻呢！我是想如果夜里我做了恶梦，就可以伸手隔着被子摸您一下，心里就不害怕了。这并不违背我们的条约呀，唐大哥，您说是不是？”
“好一个装憨卖傻的小坏蛋！怪不得你嫌一米太远了，原来是早有预谋！”
楚娜哈哈地笑，说：“您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白纸黑字，名也签了，咱们就共同遵守吧。”
志远笑着关好门和木窗扇，吹灭灯上炕休息。
楚娜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说：“睡在这结结实实的炕上，心里踏实多了。身边又有唐大哥保护着，我感觉幸福极了！”
志远说：“我觉得你那鸟巢床铺也不错，睡在上面晃晃悠悠的，跟沙发床差不多。”
“因为老是晃晃悠悠的，才让人感到不稳定不踏实呢。”
“现在好了，到了世外李源，一切就都稳定了。楚娜，你穿多大的鞋子？”
“9和40的都可以。”
“我还有一双新鞋，是41的，你先将就着穿吧。你的个子是多高？”
“166公分。”
“明天我列个清单，过几天和杨叔见面时给他。让他想办法在黑市上买些布票，让杨婶给你买几身衣服和鞋袜。”
“唐大哥，谢谢您！我出来时带了一些钱，我明天给您，到时候给杨叔，让杨婶给我买衣服。”
“钱你先留着，我在杨婶那儿存着不少钱呢。对了，东边的那间窑洞是杨婶父母的旧居，让猫咪和小花在里面不合适。明天咱把西隔壁的窑洞给打扫一下，这样猫咪和小花离咱们也更近一些。”
“好吧。我也想起一件事要告诉您，就是有关您那些银行存单的事。”
“怎么，被红卫兵抄走了吗？抄走就抄走吧，我不在乎那个，你放心好了。”
“唐大哥，您可真是视金钱如粪土啊！那么多钱呢，您一点儿都不心疼？”
“你现在就和我的亲妹妹一样，有些事就不瞒着你了，只要你不告诉别人就行。其实我爷爷是南洋的企业家，我父亲是为了抗日救国回到国内的。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前，我爷爷就把公司和家产变卖，领着我姑姑移民到了美洲。现在我名下有一笔巨资，委托给一家投资银行管理着呢。这笔资金到底有多少呢？比如说要修建咱们学校那样规模的大学，就是建五六所也花不完。”
“原来您是个大富翁啊！唐大哥，不过您放心，您存放在家里的存单还在呢。您在国外的钱再多，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这些存单对您还是很重要的。那天何建邦领着一伙子红卫兵，来抓我爸爸的时候，他们是想进屋里搜查我爸爸所谓的罪证的，其实就是想借机抄家。可是突然尹大伯铁青着脸，拄着拐杖站在门口。何建邦和红卫兵们一看那个阵势，吓得慌忙走了。因此，您的存单算是侥幸躲过一劫。我走以前，把您的存单和家里的一些东西装到一个箱子里，交给了尹大妈。唐大哥，我必须向您说明，我并不是发现您的那些存单才要来找您的。您也应该清楚，我早就喜欢您了。我是在决定来找您以后，整理东西时见到那几张存单的。”
“楚娜，你用不着解释。你们一家人的人品，我还不了解吗？其实那些钱是父母留给我成家过日子用的。妈妈去世前对我说：‘看样子你目前是难以到国外和你姑姑团聚了。你大学毕业工作后，找个好姑娘先把家成了，再慢慢等机会吧。’”
“您的妈妈也不在了吗？您的爸爸呢？”
“我父母都不在了。抗战结束后，我父亲所在的军队驻守在北平。后来和谈部队接受了改编，在渡江作战中父亲阵亡了。从此母亲越来越憔悴，我上大学不久，母亲就去世了。”
楚娜哽咽着说：“唐大哥，原来您也是个孤儿。我们两个现在是同病相怜，更要相互关心和爱护。唐大哥，您说是不是？”
“你说得对。你放心，我今后会尽所有力量保护和爱护你的。”
“唐大哥，我也会一辈子关心您帮助您的。”
“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妹妹。不早了，闭上眼睛睡吧。”
走了那么远的山路，两个人都很疲倦，很快都入睡了。
志远醒来，看到高高的气窗透进了亮光，他伸手摸索着找衣服。
楚娜说：“唐大哥，您要起床吗？”
“你也醒了？我睡得一晚没起夜，得赶快去上个厕所。然后要去挑两只小公鸡装到笼子里，不然一会儿鸡都出了窝了。”
楚娜笑着说：“我也是一晚没起夜，都快有些坚持不住了！”
志远也笑了：“坚持住，可别尿到了炕上。我马上出去，尿盆在炕头那边呢。”
楚娜哈哈地笑，志远一出去，她急忙起来披上了衣服。
楚娜端着尿盆出来，志远正往灶房里搬柴火。楚娜问：“唐大哥，这倒在哪里呢？”
“倒在那边收过的麦地里，盆子靠在这大石头的后面，晚上再拿回去。”
楚娜进了灶房，志远在往锅里下玉米糁。楚娜说：“唐大哥，说好了灶房里的工作由我来干的。”
“你要扫炕叠被子，有些事我先替你干一点儿。玉米糁容易糊锅，过一会儿就搅动一下。我先去水渠那边，用树枝给咱们围一个简单的厕所。”
“唐大哥，咱们早晨吃什么菜？”
“煎过馒头片后炒些小白菜。菜我都拔好了，在水渠边放着呢。”
早饭后，楚娜说：“唐大哥，现在咱们去石桥上看看吧。”
“好，这就去。今天的午饭比较麻烦，要早做准备。看了南面的石桥回来，咱们就去钓鱼。”志远拿出一双能护住脚腕的厚帆布胶底鞋，垫上鞋垫。“这双鞋你先将就着穿。天热的时候在山里走路，最好穿这种鞋。即使不小心踩上了蛇，也可避免被蛇咬伤。”
志远提着虎叉，和楚娜穿过长满青草的田地。小花和猫咪跑在前面，打打闹闹的到了桥上。
志远说：“楚娜，你看看这些精美的浮雕，每幅都有说明的文字。”
楚娜逐一欣赏，说：“雕琢精致，连人的眉毛都能看出来。”
志远说：“当年的主人在这几座桥上是花了不少钱的，请的是能工巧匠。这些石柱和护栏石板，都是上等的汉白玉。这已经不是一座普通的石桥，应该属于宝贵的历史文物了。”
“这座桥要是在城市附近，这些漂亮的浮雕就难以保住。红卫兵们会把这都当作四旧，用大铁锤砸得粉碎。”
“人都难以自保，何况这些文物。我们俩儿和这漂亮的石桥，能有世外李源作为避难之所，就像你说的，让我们感谢上帝吧！”
两个人回来到饲养室。绒绒见了楚娜，从窑窝里飞落下来，啾啾叫着要吃的。
志远说：“钓了鱼回来给它喂鹿肉。”
楚娜说：“这小家伙也爱吃鱼，就领它到湖边去，钓上鱼给它一条。”
“那就领上，免得它一个在这里着急。”志远打开窗子，解开大黑，过来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鹿头。“咱把鹿头拿到湖边，吊起来浸到水里。让小鱼小虾给咱们帮忙，把鹿头清理干净。”
“唐大哥，湖里面还有虾吗？”
“有，是青色的大草虾。”
“虾用来白灼或红烧，或者包饺子和包子，味道都鲜美极了！”
“那我就给咱们准备两根竹竿，绑俩个小鱼钩，有时间咱们就来湖边钓虾。”
志远让楚娜拿着靠在门旁的鱼竿和药镢，把鹿头放到一个大提篮里，提着篮子和虎叉出了饲养室。
楚娜说：“绒绒，跟我们走。唐大哥，我看您到哪儿都手中不离虎叉。”
“这是四爷一再叮嘱我的，在山里随时都要保持警惕。楚娜你看，见咱们拿着鱼竿，小花、猫咪，还有狸狸那小机灵鬼儿都跟着来了。”
“好，咱们全家去钓鱼。狸狸，跑快些！”
绒绒跟不上大家，走一段就扑腾着飞一阵子，惊得鸡群咯咯乱叫。
志远说：“这样也好，可以让绒绒练练翅膀。”
走过山头，志远放下提篮，说：“楚娜，顺便上这座桥看看，桥两边的浮雕也很精美的。”
两人上桥观看一回，下来走到湖边，楚娜说：“好美好清的湖水，我真想下去游泳。”
志远说：“湖里水下情况复杂，千万不能下去游泳。想游泳去小河里，河底都是细沙石，比较安全。你看我做的这钓鱼凳，用一根树干和两个树杈组装而成，简单实用不怕风吹雨打。”
“您还会做木工活儿？”
“是我跟农场的木工师傅学的。咱们的桌子、椅子和书柜，都是我在冬天里做的。”
“您要是不说，真不敢相信那都是您做的。不简单，我算是服了您了。”
志远用绳子绑住鹿角，利用水边的一棵树把鹿头浸到水里。用药镢在腐叶下挖了一些蚯蚓，和楚娜坐在木凳上开始钓鱼。
不一会儿上了一条红尾巴鲤鱼，有两三斤重。志远说：“这倒是咱们的目标鱼，可是今天的菜多，这鱼就有点儿大了。给狸狸割下一些肉，剩下的归绒绒。”
第二次咬钩的是一条大鱼，力气很大，拽的木杆弯成了大弓。志远站在水边双手握杆紧紧绷住鱼线，渐渐鱼浮出了水面，是一条大草棒子。
楚娜说：“这条草鱼这么凶，鱼线被它拽得嗡嗡发响。”
“草鱼力气大，而且又是一条大鱼，有十斤上下。楚娜，把虎叉拿来。”志远把鱼拉到岸边浅水处，用虎叉扎住挑到岸上。“本来想钓一条细鳞鲑做鱼丸的，今天就用草鱼做吧。”
志远用刀子刮去一侧的鱼鳞，取下一大片肉，剩下的分成两份给了猫咪和小花。
志远给鱼钩挂上蚯蚓，楚娜说：“唐大哥，这次我来试试。”
“好，我先帮你找到深浅恰当的位置。”志远话音未落，鱼线一下拉直了。“嘿，这条也有些分量，还是我来遛它。”
志远紧握鱼竿，一会儿一个圆盘状的影子浮上来，原来是个两斤多的甲鱼。志远笑着说：“楚娜，你可真有口福！今天咱做个清蒸甲鱼。”
“太好了！唐大哥，红烧鲤鱼不做了吗？”
“改天吧。现在鱼钩在老鳖嘴里取不下来，想钓也钓不成了。”志远把甲鱼拉到岸上，用脚踩住拿起来放到了提篮里。“张大叔来帮我收麦子的时候，我钓了一个甲鱼。张大叔教给了我清蒸甲鱼的做法，味道很不错。”
“我就是在张大叔家吃的清蒸甲鱼，确实很香的。唐大哥，我会做糖醋鲤鱼，哪天我给您做。”
“你会做糖醋鲤鱼？明天就钓一条鲤鱼，你给咱露一手，哥也享享你的福。咱们回去喝些水，到菜园里摘菜。鹿头就让在水里泡着，过几天再取。”
“唐大哥，我还想吃白雪压红梅和青山叠翠，行不行？”
“行。咱们灵活点儿，别的菜少做些就可以了。”
“那妹妹就谢谢您啦！唐大哥，昨晚上我让您生气了，您就原谅了我吧！咱们做菜都能灵活点儿，其他的事情当然也能行，您说对不对？”楚娜一手提着药镢，一手挽着志远握虎叉的手臂，笑嘻嘻地说。
“你就会钻空子。要知道，有些事情本来是应该坚持原则，不可以灵活的。”
“唐大哥，我觉得那原则是您自己给自己制定的，您被自己的原则束缚住了。”
“你还挺能狡辩的。傻妹妹，做人就应该是有原则的，你懂不懂？”
“做人应该有原则，这个我完全同意。可是您有您的原则，我也有我的原则。不过是咱俩儿的原则在某一点上发生碰撞了，如此而已。”
“好家伙，我现在才知道，我这傻妹妹还是个雄辩家。那我问你，你的那点原则是什么？”
“您那么聪明的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您非让我说，我也就说了，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在这一点上的原则就是：竭尽全力追到我所爱的人！”
“这个我理解，妹妹爱自己的哥哥也是应该的事。”志远笑呵呵地说。
“唐大哥，您就会和人家打太极拳！”
绒绒跟在大家后面，还是走一段飞一段。后来用力扇动翅膀，从大家上方飞了过去，落在了灶房对面的巨石顶上。
楚娜说：“这小坏蛋，吓了我一大跳。唐大哥，我和您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把爸爸妈妈的合影拿出来放到桌子上，您看行不行？”
“行啊，怎么不行。可是有一个问题，你说你爸爸妈妈看见我和你睡在一个炕上，会不会生气呀？”
“您又没对我做什么事，爸爸妈妈怎么会生气呢？也许爸爸妈妈看见您睡在旁边保护着我，会感到放心和高兴呢！”
“你还真能替哥哥解除思想顾虑。行，拿出来吧。”
两人放好东西洗了手，楚娜说：“唐大哥，我现在就去把镜框拿出来。”
进到窑洞里，志远到桌子前倒开水，楚娜去窑洞后面打开小拖车上的皮箱，取出镜框过来拿给志远看。
镜框里的楚校长，和志远现在的年龄差不多，儒雅而英俊。年轻美丽的颜青，是一脸喜悦和幸福的微笑。看着眼前的照片，志远不由回想起那天的梦境。在梦里夫妻两人看到自己时，那种高兴的样子和眼神，是只有亲人相遇时才会出现的。回想起楚校长对自己的关怀和帮助，面对遗像的志远泪水模糊了双眼。志远心想：原来我就觉得我们像是一家人，而现在似乎真的要成为一家人了。楚娜冒险来山里找我，而我们竟然奇迹般的相遇了。她那么爱我，我也非常爱她。可是她还小，我绝不可以自私地随意行动。我要处处小心地爱护和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等运动过去了，送她回城里，完成学业兑现父母的期望。我会努力做到的，楚校长，您放心吧！
站在身旁的楚娜见志远热泪盈眶，早已是泪流满面了。她端起一碗水说：“唐大哥，您喝水。”
“好，喝水，喝了水咱们去摘菜打皂荚。”
志远对父母的深厚感情，让楚娜非常感动，她心中对志远的敬重和爱意更加强烈了。
到了洗菜的地方，楚娜把手里的干净菜篮放下，说：“唐大哥，把您手里的菜篮给我。把手伸过来，咱们手牵手去菜园。”
两人手紧紧握在一起，边走边相视而笑。楚娜说：“唐大哥，我来到您身边，您心里高兴不高兴？”
“当然高兴！以前一个人孤零零的真可怜，最期待和盼望的就是翻越这仙子岭，去和杨叔见面，说上一会儿话。现在好了，身边有了你这百灵雀的陪伴，我就如从冰封的严冬，一下子到了花香鸟语的春天。”
“最高兴的应该是我。我终于找到了自己最爱的人，重新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唐大哥，我愿意在这里和您度过一辈子！”
“又说傻话了。听我对你说，咱们躲避在这里是临时的，不会太长久。等社会稳定了，咱们就回到城里去。你还小，应该继续上学，别忘了父母对你的期望。”
“那您回到城里后有怎样的打算？”
“当然是继续教书，谈对象结婚生孩子。我得让父母的血脉延续下去，你说对不对？”
“不对不对！”楚娜生气地甩开了手。“您都和人家睡到一块儿了，还想着和别的女人去谈恋爱，您也太对不起我对您的一片痴情了！”
“老天爷，幸亏这里就咱两个，再要有个人在这里，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楚娜，你还是现实一些吧。你想想，就算秋天你回到城里开始上学，等你上完高中和大学，再读个研究生，那得多少年？到了那时候，我早就成了个头发花白、弯腰驼背的老头子了！你想想，那时候你还会爱我吗？。”
“唐大哥，我既然爱上您，到啥时候都不会变心！而且，我是不会再做什么上学的梦了。尹大伯说了，这文化革命，这回可是要了国家的命了！国家的经济已经崩溃，各方面的工作都面临着巨大的困难。就算想让同学们重新坐进教室去读书，可是纸张都用来写了大字报了，拿什么印书做本子？尹大伯还说，这次不乱个十年八年收不了场。到那时还说您呢，我都成了个小老太婆了！”
志远听了，皱起眉头苦笑了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