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 > 其它小说 > 命运三部曲·七朵花 > 炽热沙漠 (二)全文阅读

(十九)

沙漠城镇,旅人与骆驼。

沙漠上的夜空纯粹而深邃,像块镶嵌满了金光闪闪的金纽扣的巨大黑幕。帐篷、篝火、昏暗无垠的远空由近及远隐约的连成一条光暗不定的线,而那金纽扣也就是那些明亮的星星无疑将此刻的地面与夜空诉说的辽阔而无限。就是在这片苍穹下,那些隐约渺小如点便是活动着的沙漠旅人。千百年前旅人的脚步曾印证过沙漠的浩瀚,那时的旅人靠一双脚徒步征服了沙漠,伴着骆驼铃声还有风沙的怒号。他们曾勇敢无畏的将渺小与伟大连接在一起,为自己书写丰碑。千年前的瀚海沙漠与千年后此刻的瀚海沙漠不曾有太多的改变,同样遮天蔽日,狂怒无边,匆匆掩埋刚走过的足迹,抚平沙痕。它伟岸的力量从未向任何事物屈服过,可旅人也未向瀚海沙漠屈服。多少年来,有着那样的传说“在沙漠里,我们是无法拥有足迹的,前行只能看着前面的方向。”,这似乎在告诉我们,自己的存在是不能以过去的足迹为证,只能以那未到却能望到的方向为凭。这便是沙漠的意义和它不变的真理——在水与饥渴中体会前进的力量,在热与漫长中觅到前路的方向。

今夜,聚集着的旅人们正在为一头头高大而强壮的骆驼剥骨剔肉。看着他们的手法一个个不亚于解牛神乎其技的庖丁,这时,骆驼沉浸在一种毫无征兆的自然享受中不觉死亡来临。一瞬间,一块块血肉与成堆的脂肪连着血丝飞快的从骆驼身上脱落下来,像一阵风来一棵树的叶子被吹走般,骆驼肉撞在那暗沉色的容器上,发出“哐当当”的声响,紧随而至的是流淌的鲜血一滴一滴滴在铁盆上,滴答作响,声音很细很细。旅人们对于声音,音乐这样的艺术是非常挑剔的,这些声响并不足以吸引他们耳朵的注意力,看看他们随着升起的篝火手舞足蹈,载歌载舞,一片欢声笑语的情景,就知道他们的一颗心是多么渴望愉悦的。过了一会儿,彼此分工明确的旅人将剥剔下的骆驼肉左右穿花如表演魔术般串在烤架上翻转着烧烤起来,金黄色的火苗像个火焰精灵在骆驼肉上来回跳跃,不一会儿,骆驼肉上连着的血丝就开始变黑变干,而骆驼肉则是变油变亮。这时,烤肉的香气差不多快喷薄而出,当然旅人对于烤骆驼肉所要把握的分寸无疑是恰到好处:一分不差一分不过,也惟有熟能生巧这样的词语好拿来形容他们。如果还要描绘这别开生面的场景,我也只能用一支碳笔重重的狠狠的涂抹一团团阴影,将旅人整个面部涂黑,看不清他们眉飞色舞的神采才好,看不到他们得意洋洋的表情才好,直到整个画面只剩下一堆堆烤好了的骆驼肉,油亮亮;还有堆在旁边的骆驼骨架,白森森。

骆驼肉的美味再沙漠中显得特别而嘲讽。就在他们享受这“丰硕”成果时,旅人们乎忘了他们的祖先曾骑着他们此刻正在食用的骆驼将重重沙漠穿越,将艰难险阻跨过,将生命禁区越过,将气候的重重厄难踩在脚下,那风中铿锵的骆驼铃声曾是最宏伟的凯歌,那重重艰难困苦曾是最光耀的勋章。他们已忘了过去的光辉,他们已将荣耀转移到飞机、汽车这样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上,他们已彻底放弃了骆驼这一交通工具。他们做出了生在沙漠之上的旅人应该做出的选择,也是时代的选择——抛弃骆驼。

我眼睁睁的看着一头头骆驼被剥骨剔肉,看着它们心甘情愿的投入到旅人升起的篝火之中,看着欢庆的场景在黑幕之下的沙漠盛大的举行,作为一头骆驼可以沉浸在剥骨剔肉不觉疼痛,然后像飞蛾赴火般投入到熊熊火焰之中,成就它始终不变的选择,而我作为一朵旁观的花又能怎样?它们过去存在的价值对于每一个身在沙漠的旅人无需过多的言说,而现在存在的价值仅在——为了一餐之饱的胃中。用骆驼自己的话说,那也是死得其所。远处,一堆森白色的骆驼骨架正立在篝火边,沙漠上一阵阵风穿过骆驼骨架,带着沙子打在上面发出沙砾砾的声响,像一支年代久远的歌谣。

第一幕。骆驼骨架和我。

“你痛苦吗?”对着森白骆驼骨架我没有一丝害怕的问道。

“痛苦是什么?”骨架回应。

“你幸福吗?”

“幸福是什么?”

“那你知道自己是什么?”

“我是一头骆驼。”

我中断了和骆驼骨架的谈话。它只知道它是头骆驼。沙漠的夜空很空旷很纯粹,我的心却胶着混沌。

旅人们酒足饭饱之后又在篝火之上升腾起了手舞足蹈的余兴节目,许多个夜晚他们都是如此重复而过。此刻便是能歌善舞者的天地,歌声不疲,舞蹈不休,空旷如沙漠也在沸腾着。不知何时一阵急急的风压低了正跳跃着的火焰,之后火焰逆风而起,接着是出奇的安静,短暂的万籁寂静之后,旅人们那异常灵敏的听觉瞬间就捕捉到了几缕飘渺不定似有若无的“砾砾”声响,如泣如诉,却不是很分明。当这细细声音由远及近而来,现在凝神细听得清晰,接着旅人便用那天生尖锐如猫头鹰般的眼睛寻找这声音的源头,这一系列的反应仿佛是一种本能驱使着旅人去完成这犹如捕食者寻找猎物的过程。原来是一堆骆驼骨架在疾行的风与铺天的沙的拍打下发出的碰撞声,每一个风头过去就有一串的音节被拍打出来,就有段令人心醉的哀乐产生。这只是一个偶然的发现,同样也是令旅人们兴奋的发现,毕竟沙漠是少了许多颜色的颜料盒。旅人们就地取材的本领似乎不曾退化,于是那灵巧的双手在锋利的锯条间一来一往,骆驼骨架也随之应声而断被截成一根根,又经过一番精心雕琢与设计,再稍稍排列下,组合一番,便编成一套独特的骨架乐器。至此,骆驼全身上下已各尽所用,它们已无遗憾。一缕风而过,城镇石板路零散的沙子全被卷走了,光秃秃的,被月光照耀着。

第二幕。小骆驼和我。

翌日清晨,圈养栏里的小骆驼崽正甜甜的吃着草料。

“小骆驼,你要继续吃着草料,长出一身肉来,然后等着被剥骨剔肉,毫无怨言吗?”

“那是作为一头骆驼的幸福所在。”

“小骆驼,你知道什么是幸福吗?”

“完成父亲母亲交待的任务,做它们未做完的事情,这就是幸福所在。”

“就算被吃掉也无所谓啊?”

“吃掉是什么?”

真糟糕,小骆驼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死亡。

“就像你父母现在的模样,剥皮去肉剩下个光秃秃的骨架还要被一段一段的锯断编成乐器。”

“那样不好吗?”

小骆驼继承了它父母的一切。

这沙漠城镇让我历经了开始的胶着混沌到现在的窒息难受,而我又偏偏无法反驳什么,也找不到反驳的话语。我愤愤的离开了沙漠城镇,此刻我倒是像个真正的旅人。

第三幕。骆驼和我。

夜晚,直到我离开城镇有些距离,乱糟糟的心也没怎么平静下来。打量四周,这里大概是城镇的镇口,道路旁耸立着一块巨大的花岗岩,黑乌乌的一大块,上面零散的几处正好反射着月光,在黑夜里特别显眼。然而我却注意到岩石旁昏昏的暗处有个高大的影子,隐隐约约的有原先看到的骆驼骨架一般大小。我猜想,这或许是旅人之前遗弃的骨架,不然它也逃不了被锯断的命运吧?此时我看它孤零零的一个在暗处,便朝着它走过去,然而我朝它走过去并没有抱着说服它的心思,可当我靠近时才发现这并不是骆驼骨架而是一头真真正正的活生生的骆驼。黑夜,让我看不清它的样貌;陌生,让我不知道它心情如何;不过我能听到它的鼻子正吸着气,发出“呛呛”的响声,也正是这个声音把我从坏心情中叫回来了。

“你好!你是一头骆驼吗?”我不是真的要确定它是骆驼不,而是问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这沙漠还有谁能如我这般高大强壮?高大而强壮的沙漠之舟就是我了。”一阵温暖的声音在空旷的沙漠上响起!

“高大强壮或许顶用吧!可是不为生存去尽量争取机会,那顽强的品格又有什么用!如果一颗心就那么渺小,要那么庞大的躯壳干嘛?”我含沙射影的说道,我相信骆驼听得懂话里面的意思。

“花儿,你可真天真!你以为白云之所以漂浮在天际,是因为它对天空的爱,它想亲吻它吗?我告诉你,它不过是因为自己太轻、太轻,轻的浮上去的,那是不得已为之。可我们通常不去追究这些事情的本来面目,只谈蓝天白云。你可知没有天空的话,在美丽的云彩都要失色。”骆驼依旧发出温暖的话语,很乐天的回答。

“你是说没有蓝天,白云都不应该存在吗?一种事物必须得依附另外一种事物的存在而存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希望自己一直天真下去,”

“我来猜猜是什么使得旅行者花儿有了忧愁,是我的骆驼兄弟吧!你一定是见了我的那傻兄弟吧!”好似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到这头骆驼的快乐心情。

“你对于一切似乎都了若指掌,可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没有丝毫想过要去改变点什么吗?”

“花儿,你天真的有点可爱!”

“天真不天真不打紧!”我对骆驼说一直强调我天真,有点激动了:“你知道吗?看着这本不该发生的一切在我眼前是那么自然的那么理所应当的发生,这使得我很难过!一头骆驼,大自然发费了多大精力与辛劳为沙漠赐予的舟船,可是就这样被沙漠城镇的旅人们毫不惋惜的宰杀了,只是作为腹中之食,作为手中的乐器。我不明白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一方怎么能忍心吃,另一方为何不挣扎一下,不仅不挣扎,还给小骆驼灌输被人类吃掉才是幸福的观念。我真的不懂,这是天真惹的祸吗?”

“你的话,既对也错。你知道我们存在的意义吗?我们存在意义就是充当旅人穿越茫茫沙漠的工具,为他们的远大征程奉献自己的脚力。这点是毫无疑问的。我和我的骆驼兄弟只是选择不一样,走的路却是相同的。我们骆驼在沙漠上的的确确是沙漠之舟,是旅人的沙漠之舟,我现在仍然谨记这点,并且把我的驼峰永远留给真正的旅人,真正敢于远行的旅人。而我的傻兄弟也是这样做的,不过它做的比我更加纯粹,更加彻底——它选择把它的一切毫无保留的献给了旅人,包括它的后代。它要为旅人奉献自己最后一点剩余价值,甚至在把骨架做成乐器之后也在用自己的砾砾声陪伴着旅人狂欢。”

“可是那里已经没有旅人了,没有了,那里只是群定居者。”

“这也是我选择离开城镇,等候在这,等候真正的旅人出现,等候他们从此经过奔赴沙漠的原因。旅人就是那片天空,我们骆驼就是那些白云,没有了天空就没有白云存在的价值,骆驼是不能离旅人而去的。”这头骆驼说完时用手指指着巨大的花岗岩石的一处,然后把一碗水倾斜着调好角度将月光的光亮反射在这一处上,于是朦胧的一行字出现了:悼念所有死于沙漠和将要死于沙漠的人。

当我看到这样的一行字出现,我脑袋瞬间轰然而震,便陷入了久久的如水般的沉寂中。这便是许多年来,无数旅人前赴后继奔向沙漠的原因,他们从未将沙漠当成一种苦难,他们从未在沙漠面前止步,屈服过。那些为了伟大的事业而奔赴沙漠已死去了的人和将要死去的人的光辉,此刻被我一朵花看见了——我看见他们的身影在风沙中缓缓前行,我看见他们的头时刻注视着远方,我看见他们的心无所畏惧。那时候,想必骆驼们也看见了,所以它们一直坚定的追随旅人们。

“可你就没想过劝劝你的兄弟?”我在久久的沉默之后这样说道。

“没用的。当它的骨架被截断做成乐器在风中与旅人一起狂欢,我就知道,那刻,它一颗悲伤的心却能和欢乐的心同唱同乐,这又是何等的高贵啊!”

“一颗悲伤的心却能和欢乐的心同唱同乐。”

“就是这样,我们的生命因为旅人而存在,这是不能变更的事情。白云脱离了蓝天就不再是白云。我的傻兄弟,尽管它傻,可终究说到底还是我的兄弟,我们骨子里还是流着相同的血。”这是骆驼首次流露出惋惜的神情。

“我想问题不是出在你们身上,而是出在旅人们那。不,是那群定居者身上。”

“花儿,这些并不重要。”

“可是……”

“这个时代或许已经真的不再需要我们,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更好的交通工具取代我们。”

我突然意识到,骆驼于这个时代的一种悲凉。

第四幕。另一个沙漠城镇,相同的一切。

“我没有什么话要和你说的,请不要这样盯着我!”一位所谓的沙漠旅人正盯着我,我回应道。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什么好好奇的。”

“噢!你又不是仙人掌,那你是靠什么跋涉在这茫茫沙漠上的。”

“你有必要知道我是如何的跋涉吗?”

“你似乎对于我有什么不满的,讲出来好了。”

“谈不上,只是和没有了跋涉远行之心的人难以说出是如何跋涉的话。”

“跋涉远行,多么遥远的词语啊!”沙漠旅人并没有反对,或者他认为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确实,‘悼念所有死于沙漠和将要死于沙漠的人’像这样的话不过成为活着的人的标语,逝者的墓志铭。”旅人似有点感怀过去。

“幸好你已知道你没有了这样的一颗心。”

“定居下来不好吗?这沙漠是多么的折磨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风与沙遮了我们的眼,阻了我们的路,困了我们的心。我们只是不再跋山涉水,也正是不再一步一步的跋山涉水,选择了更加便利的交通工具,我们才可能去得了更远的地方。”旅人坚定的道。

“所以就淘汰了骆驼?”

“是这个时代淘汰了骆驼,也可以说是我们旅人淘汰的吧!毕竟有了更舒适更便利的交通工具。”旅人得意洋洋的道。

“可是骆驼是你们的伙伴,真正远行的旅人是不会弃伙伴于不顾的。要知道,鸟儿束于笼,仍不忘飞于空的梦想;鱼儿栖于箱,仍不忘跃于海的梦想,而一头骆驼心甘情愿被人骑行穿越茫茫无边沙漠而无怨无悔,这是一件多么真挚的事啊!我知道这个世界是彩色的,同时我也知道它是黑白分明的。可是你们硬生生的把它全部抹黑了,从你们的眼中看世界,我看不到一点彩色。”

“那只能怪我们远行的心太大太广,要去的地方也更加遥远。”旅人憧憬着更远的地方的情景,好似现在他已经到了那更遥远的远方。

“你会错了我的意!我指的是骆驼成为了你们旅人的腹中之食这件事。这不是对伙伴应做的事情。”

“沙漠生活的艰辛你又不是不知道,把骆驼变为食物、把梦想变为金银,这难道不是最切实际的方法吗?”旅人理所当然的道。

至此我便沉默无言了。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骆驼”、“食物”、“梦想”、“金钱”,久久不息。

四幕结束。生命的河流枯竭了好几段。

这个世界总有些冷漠的人,冰冷的活着,不被热情所打动,即使身处沙漠也像块坨坨的冰块。他们的冷漠,比冰冻三尺的河面的坚冰还厚,足可以让重型卡车在上面任意驰骋,然而还有比这更加糟糕的,那就是他们的血液早已冷却。在冷却了的血液面前,其它的血与泪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有点咸味的液体,稀松平常,因为在他们的心中自己的哪怕是一滴水也奉之为珍宝。

可细想下,他们却并非天生如此,不过是环境造就了他们现在的模样,他们做出了他们认为对的选择。骆驼同样在这条道路上做出了选择,这选择不是抬头的姿态,而是低头不求生死,只为那片蓝天而存在,同时我也从骆驼身上看到了那些早已死去,早已埋于土地,归于尘埃的人,还在以某一种形式仍然活着,不以年代的久远、不以风沙的剧烈而变得模糊不清。他们的那些光辉,那些埋藏于地底却又藏不住的光辉,我不止一次的去想,那究竟是些什么?为何它们没有被时间遗忘,被岁月击败?看那花岗岩上的字迹都被风沙吹打的斑驳了,在以后的日子里也许会更加模糊不清,直至有一天与岩石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到这样的一句话,仿佛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接受时间与人情的双重考验。可对于真正的旅人而言无论这是个梦想触手可及还是遥不可及的时代,他们不曾动摇过,也不曾退却过,屈服过,他们的骨子里都印着那行“墓志铭”——悼念所有死于沙漠和将要死于沙漠的人。他们相信有形的躯体一旦死去,无形的精神将活在更加宽广的大地上。

可当我想着仙人掌的改变,以及自己为适应沙漠而做的改变,还有旅人的改变,骆驼的执着时,我才发现我们不过是为自我的生存选择了一种自己喜欢的方式面对世界。在这艰难的土地上,我们都艰难的活着,活着便是件天大的好事。当我们不得不改变,不得不低头,不得不苟延残喘的活着,请宽恕为生存做的改变,因为那不仅让我们活着,而且疼痛。

而那些没有改变的就让它如沙漠里的岩石般,就让它经历风吹沙打,也许字迹会越来越模糊,可那无形的曾存在过的精神仍在熠熠生辉,仍在真正的沙漠旅人心中回荡不绝。

走过的路越多,遇见的风景与事物也越多,势必感慨也由此变多,这叫做经历了世事吧!不经意间,酝酿许久的东西在某一刻全部成熟,一片硕果累累的丰收的样貌。

在改变中成长,在成长中改变。生命的河流偶会有几段断流,却不会枯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