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了，你可以放手了。”她说。
慕容瑾蘅被她如此正儿八经的回答方式逗笑，便稍稍松开一些，但是仍旧没有放掉她。
顾长宁的鼻间全都是这人身上的气息，想到荣珠和她说得关于这位定南王独子的情况，忍不住问道：“你有病吗？”
这样冷不防的一声提问，并且问得还是这种问题，慕容瑾蘅一阵无语：“别管这些，点上你的灯，继续坐回去看书。”
顾长宁便听他的话，回去点了灯。
书房里重新明亮起来，她没仔细找，随便翻出白天从景阳宫里带回来的其中一本书看。
慕容瑾蘅穿着一身墨色的衣服，比起白天显得更加挺拔和精神，淡淡扫了她一眼后，侧身走进屏风后面。
顾长宁耸了耸肩。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丽芳宫的宫门被人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就传来窸窸簌簌的脚步声，乱得毫无章法，并且来的人很多。
顾长宁安静地坐在书房内，手捧一卷书在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书是白天去景阳宫上课时，慕容瑾蘅讲过的那一卷，内容并没有顾长宁之前看的那些地质历史一类的书籍有意思。
屋子外面，传来丽妃那清淡却婉转的声音，寥寥几句话，透着一种淡然和优雅的美感。
接着是紫云的声音：“丽芳宫里怎么会进贼，今晚一直很安静，若是闯进了贼，早就乱成一团，又怎么会等到你们。”
侍卫的声音回应道：“卑职也是奉旨行事，贼人闯进了藏经阁，为确保万无一失，必须要亲自确认过了，才好回去向陛下复命。”
丽妃淡声说道：“那请便吧，只是不要惊到了九殿下，九殿下年纪小。”
侍卫说：“那是自然，卑职只是去搜查一下，这同样也是在确保娘娘和殿下的安危。”
说完，顾长宁就听到脚步声重新在外面响起来，比之前更加凌乱。
很快，就有人靠近了她所在的书房。
顾长宁朝门口看过去，下一刻书房的门被敲响。
“九殿下，卑职过来奉旨追查贼人的下落。”
“进来。”她轻声说道。
于是书房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两队侍卫鱼贯而入，将小小的一间书房挤满。
书房里除了满墙的书，根本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整洁有序的样子。
再看顾长宁，手中紧紧捏着一卷书，怯生生地望着这些面容严肃的、带着刀的成年男人，纯粹就是一副在西庭长大没见过世面的落魄皇子的形象。
侍卫上下扫视她一眼，目光停留在她手中那卷书上，说：“九殿下也能看懂商君书？”
顾长宁细声回答说：“白天去景阳宫上课的时候，慕容世子让我们回来看的。”
侍卫听罢，在书房内又看了一圈，想着凭借眼前这位刚认领回来的皇子的脾性，如果真的闯进了贼，一定早就吓得惊恐万状，绝不是有能力包庇贼人的人。
“退。”他朝身后一摆手，于是两队人很快又鱼贯而出。
书房里瞬间又变得敞亮起来。
外面又乱嘈嘈地吵闹了一阵子，然后渐渐恢复安静。
丽芳宫不多时又再次陷入黑暗。
丽妃和白天一样，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进来找她说话，仿佛只是一个不值得在意的小插曲。
顾长宁没人管，乐得自在。见外面安定得差不多了，便小声咳嗽了一下。
然后就看到慕容瑾蘅从另一侧的书架后面走了出来。
顾长宁望着他先前躲在后面去的屏风，略微有些讶异：“你怎么又躲在那里去了？”
慕容瑾蘅没有要认真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意思，反而是背着手在她的书房里逛了几圈。
顾长宁得不到他的回答，也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然后低着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读着读着，就感觉到书页上覆盖下来一片阴影。
她仰头看去，正对上慕容瑾蘅的脸。
“九殿下对大梁过的民俗风情很感兴趣？”慕容瑾蘅扫了一遍她堆放在书案上的那些书。
顾长宁装作随意的样子，点了点头。
慕容瑾蘅又取出一本记载大梁历史的古籍，说：“对这些也感兴趣？”
顾长宁又点了点头。
“你从哪里学的识字？这是古籍，上面的文法读来有些费劲。”慕容瑾蘅继续说。
顾长宁微不可觉地蹙了下眉，然后解释说：“在西庭照顾我的乳娘教我的。”
慕容瑾蘅的目光仍旧停留在她堆放在书案上的那些书上面，这种眼神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毕竟这些书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都在介绍一些常识性的问题，比如地理、民俗、语言、历史等等，合起来就是一本介绍这个世界的常识的百科全书。
也许是顾长宁心中有鬼，她总觉得这样会给对方一种暗示，那就是她是在试图了解这个陌生的世界。
“世子，现在已经没有人继续追查你了，你可以走了。”她平静地说。
慕容瑾蘅含糊地嗯了一声，“等那些搜查的人再走远一些，不急。”
顾长宁腹诽道你不急我急，看到你我就膈应。
慕容瑾蘅像是听到她的心声，问道：“难道你嫌我在这里会烦到你？”
顾长宁很违心地摇了摇头：“怎么会，我感到荣幸还来不及。”
慕容瑾蘅轻笑了一声：“白天在人前装斯文，现在倒是张嘴就是胡言乱语。”
顾长宁腹诽道：比起你人前人后的变化，我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我也没想到世子白天传授之乎者也，晚上竟然有做贼的癖好，我很惊讶。”她说。
慕容瑾蘅非但没有被她语气里的讥笑气到，反而淡定地说：“你也不是第一次见我这样，有什么可惊讶的。”
顾长宁：“这么说也是，那么还会有下次吗？”
慕容瑾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想打探我的秘密？”
顾长宁连忙摆手：“不敢，只要世子记得按时给我送解药，别的我什么都不管。世子完全可以对我放一百个心。”
慕容瑾蘅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顾长宁看着他的神情，感到一阵莫名其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