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 > 都市小说 > 化谍 > 第八十章 名伶玉嶙峋全文阅读

孟伯杰的伤势来的急吼吼,好的倒也快。孟元安来北安城倒像是单纯地来晃了一圈,除了参加了王云羽准备的接待宴会之外,没有参加任何活动,甚至都没有到他宝贝儿子的病房去看一眼。他来的很低调,低调到连自己的儿子都加以防备。

临了他走的时候,才严肃的嘱咐王云羽,一定要把他的儿子押送回屏城,不许他离开蓝衣社视线半步。

火车上孟伯杰依旧像防贼一样防着文清,文清知道他被打的死去活来,对文清这一帮人总是心有余悸,因而也不想管他。孟伯杰躺在他的床铺上,背对着文清,一言不发,也不吃饭,他不想被毒死。

火车哐哐当当得躁动不安,孟伯杰倒沉得住气,文清默然坐在他身后,凝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火急火燎的,王云羽看来是铁了心的要赵文澄的命,根本没给自己去寻找的机会。眼前这个挚爱着赵文澄的人对此还一无所知,他甚至天真的幻想着,回家以后再找机会再续前缘。

“喂,给你削一个苹果吧?你不饿么?”文清推推孟伯杰,孟伯杰依旧不搭理她,文清拿起一个苹果和水果刀,慢慢的削皮。

言则鸩侧过脸连像接话,但文清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反而故意避讳他一般,他觉得有些尴尬,便有意无意的打着哈哈:“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技能了?”

文清淡淡的回了一句道:“之前我不会的,这是赵文澄姐姐教我的。”

孟伯杰听见赵文澄的名字,立刻爬起来,那速度,比紧急集合还要迅捷。

“我要一个。”他说。

文清削了一个苹果递给他,他很庄重的接过来,细细的咬着,仿佛那是赵文澄借文清之手给他的苹果。言则鸩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些伤感,淡然嘟囔了一声:“情种。”言则鸩说了这两个字,只是他没有发出声音。他也想做情种,只可惜老天没给他这种机会。

在孟元安家里吃过一顿饭,便告辞了,这事总算是了了,大快人心。火车是晚上十一点钟的,现在天色大白,两个人还可以在屏城随意逛逛。

屏城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是旧时的街道,翻新的店铺,一茬一茬的,过去的人早已经不在,只有街边的杨柳还残存着旧年的枝干。

“原来姹紫嫣红开边,次这般,都赋予,断壁颓垣。”至一处街口,听见有人在唱戏,声音清亮,婉转。

言则鸩推推文清的手臂:“你听,唱得真不错。是哪位角儿来了不成?”

那声音周围围着一圈人,言则鸩好奇,连忙挤进去看。并不是角儿,只是一个穿着破旧白色长衫的年轻人,拿着扇子在唱而已。他旁边坐着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捧着一只破碗,里面装着几枚零星钱币。没看到浓墨重彩的京剧人物,言则鸩有点失望,但那个年轻人唱的确实好听,相貌也俊秀清澈。

“这人的身段不错,真有几分角儿的味道呢。怎么也不穿个行头啊?”言则鸩笑道,并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银元搁在老人的破碗里,老人连忙道了几声纳福。

忽听得一阵嘈杂的嬉闹声,年轻人也不再唱戏,收了扇子,垂手立在一边。几个罗圈腿的警察拎着警棍挤了过来,朝老人碗里瞥了一眼,挑出几个大洋踹在自己的口袋里,正是言则鸩给的那几个。

“就这点儿?”说着用手里的警棍在碗里扒了扒。

老人卑躬屈膝道:“小老儿无能,不能赚的多些来孝敬大爷。”

“混账。”言则鸩低声骂了一句,便一闪身,站在老人前面,伸手对几个人道:“拿来!”此言一出,几位警察还没发笑,倒是那年轻人连忙来道歉:“各位军爷请了,这位客官是外地人,不知本地的规矩,还请您老高抬贵手,以和为贵。”

本来围着看戏的人见了真正的好戏反而一哄而散,各自去了。“大盖帽”们讨了个没趣,也伸出手来:“外地人,那老子倒是要好好查查,证件呢?”

言则鸩从小被王云羽捧在手心儿里,天生的底气十足,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随手甩了过去。官大一级压死人,见了那证件,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几个人登时打了个激灵,片刻间像变了个人似的,站的笔直,打了军礼。双手恭恭敬敬的将证件还了回来。伸手去取那几个钱。

“你们是那部分的?”言则鸩面上严肃的很,像是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这种事早就屡见不鲜,本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今日把钱夺回来,明日你走了,他们还会把钱夺回去,吃亏的还是卖艺的爷俩儿。文清冷眼瞧着,知道言则鸩是那他们撒气,也不好上前插嘴。

几个“大盖帽”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道歉赔礼,最后言则鸩道了一声滚,几个人点头哈腰的落荒而逃。

街角有恢复了平静,那个年轻人整整衣襟,把扇子合了,向言则鸩走来:“多谢先生出手相助。”唱戏的年轻人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言则鸩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先生是什么人?”

“在下,玉嶙峋”

玉嶙峋,这名字很是熟悉,卫文清小的时候听说过这个人,他父亲就是科班班主,倾注毕生心血只为了把他培养成角儿,因他家姓裕,所以把裕字改作玉字,取珍贵之意,嶙峋二字取气节高尚,气度不凡之意,故名“玉嶙峋”。

他年少的时候的名气就不小,就连政府办宴会也会请他去唱一出,卫文清小时候还跟着父亲还看过他的戏,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就已经盛极一时。两年多不见,家乡的人物都有些淡忘了,听了这个名字,文清方想起来,果然是他。只是不知道,为何短短几年,就落到这步田地。

“裕老板,何以如此落魄?”文清更是不解。

跟随他的老者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啊。”

言则鸩笑道:“既是一言难尽,就找家酒楼慢慢说,正要劳烦两位,给我们说说那个‘屏城的规矩’,可好?”

他二人对视一眼,玉嶙峋摇摇头:“方才已经承蒙恩惠,再讨饶就过分了。先生的恩德,容他日相报。”

“唉?慢着,”文清抢先一步拦住了玉嶙峋的去路,笑道:“裕老板留步,方才他说错了。请裕老板赏光,我还有事儿想向您打听呢。”

老者已经是饥肠辘辘,毫不犹豫的道一声:“却之不恭,实在是叨扰了。”说着就不容玉嶙峋再做反驳,拉着他的衣袖,把他推到了言则鸩跟前。

绕过这条街,走上一二百米就能看见雅致的酒楼。找了处临街的雅间坐下,打开窗子,微风拂面,清爽宜人。言则鸩好客,点了四个素菜四个荤菜,加一个热汤,一壶好酒。招呼老人坐下,玉嶙峋行了一礼后,也在客座上落座。

“还没请教,请问恩人贵姓?”玉嶙峋颇有古风,一拱手,大有羽化登仙之感。文清看的不由得有些痴了,玉嶙峋的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无穷魅力,难怪他曾经风靡一时,票友无数。

“裕老板不必客气,在下王大,这位是舍妹。”言则鸩随口一说,任谁都听得出这是假名,都是江湖中人,玉嶙峋也不见怪,只是温然笑笑,不再多问。

不到一刻钟,菜都上齐了,言则鸩道一声请,那老者便狼吞虎咽起来,像是许久没见肉腥了。玉嶙峋连连道谢,他举止文雅,颇有几分文人风骨:“方才,这位小姐说,有事要问询,不知是什么事?”

“哦,”文清恬然笑笑:“嶙峋先生,有一个人,不知您听说过没有。”

听文清问他,他搁下筷子,端正坐着,温然反问道:“不知,小姐要问的是谁?”

“就是先前政府教育顾问家的大公子卫设,您可听说过?”

玉嶙峋不禁双眉紧蹙,思量半晌,方回答道:“我倒是听说过一点儿,卫老爷三年前不幸遇害,他家的小姐也丢了。前年卫少爷回过屏城一趟,找不见家人,一把火烧了家里的房子,后来听说是又出国去了。”

“又走了?”文清有些诧异:“不是说,他一直是燕斋全的人吗?”

“燕斋……什么?”玉嶙峋没注意,眉梢微微扬起:“屏城一直是这样传的,倒是还说,卫少爷混的很体面,把原来屏城的大员都比了下去。还说他回来的那一阵子,不愿见政府的官员,到连带着政府大员满世界找他,花了大价钱摆宴席,搞欢迎仪式,他还不肯赏脸。”

文清没再多问,微微一笑:“先生,吃饭吧。”

言则鸩伏在文清耳畔悄声道:“要不,咱们一会而回家去看看,问问街坊,兴许知道的更详细呢。”

别了玉嶙峋,便租两辆黄包车,车子在卫家的大门前停下,从前铁栅栏做的大门已经不见了。取代的是两扇涂着黑色油漆的铁门,门上两个兽头铁环,下垂着一把拳头大的铁锁,锁上贴着一条黄色的符,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文清将符扯下来,团作一团。符纸不知在门上贴了多久,揉在手里,脆如干叶。敲了敲门,里面连个看房子的人都没有。

她转过身来,倒是有几个小孩子抱着藤球呆呆的望着他们两个人,孩子们的神情十分古怪,文清向他们走去,一个个儿反而害怕得紧。

言则鸩笑着掏出几个铜子儿,拉住一个小男孩:“告诉哥哥,你们在看什么?你说给哥哥听,这有点儿钱,给你买什锦糖吃。”

小男孩一手抱着球,一只手灰扑扑的扣着牙齿,怯生生的回答道:“我娘说,这是鬼屋子。姐姐你把鬼放出来了。”

玉嶙峋说过卫设一年前还回来过,文清本想这门锁大概是他换的,原来是街坊邻居为了震慑鬼魂,文清听了觉得心里很冷,养父为人仗义,也是福泽乡里的人物,没想到死后却要受到如此待遇。大概玉嶙峋说卫设一把火烧了自家的房子,大概就是这个缘故。

“为什么这么说,告诉姐姐好不好?”文清拉住他的小手,哄着他道。

他眨了眨亮闪闪的眼睛,舔舔嘴唇:“真的买糖吗?”

言则鸩笑道:“你等着,我这就给你买去。”言则鸩去了一会儿,不仅买了一盒什锦香糖,还买了一包肥儿山楂饼。小孩嚼着糖,手里捏着山楂饼,把他的球递给文清:“帮我拿着。”

文清接过球,看着他吃了一会儿,方才笑道:“告诉姐姐,这间房子没人来过吗?”

“我娘说;两年前,住在这儿的人就都死光了,去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家唯一活着的人回来了,紧接着又起了一场大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