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 > 历史小说 > 极品狂后 > 第93章: 休夫!离开!全文阅读

夜深人静的时候,没有点灯的王府书房内,慕容云天独自一人静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个昆仑奴面具反复地端详着。

目光落在昆仑奴面具上的双瞳时,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神忽然变得涣散,神智似乎开始变得游离,想起了某些储存在记忆深处的碎片。

那一年他十四岁,正是四月桃花开尽的时候。父皇的生辰快到了,那一天他随母后便衣去城外的龙泉寺上香替即将过寿的父皇祈福,同时也为北辰国天下苍生百姓祈福。

那一天的龙泉寺很热闹,去上香的信徒特别多,整个大殿几乎被香火发出的浓烟笼罩住。上过香之后,母后便跟寺里的主持参禅讲经去了,他向来不喜欢那些佛理经纶的东西,便没有跟着一块去,而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跑到寺庙的前的看热闹去,哪里有许多流动的小贩摆着各色各样的摊位,有许多是他这个身在宫中的皇子所没见过的。

他把寺庙前的那条热闹的街道称作小贩街,带着极大的兴趣把小贩街逛了个遍,最后被一档卖面具的摊位吸引住了,各种各样的面具形象而生动。在宫中,父皇是从来不允许他们玩弄这个的,因为皇宫是禁地,不允许有任何一丁点危险的因子存在,而为了保证安全,所有人都必须以真面目示人,否则一经发现,死罪论罪!

这么多的面具是他从未见过的,有些新奇,又有些兴奋。出宫前母后不是千叮嘱万叮嘱,他要小心,不要让人家认出他,更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吗?正好,带上个面具的话,谁也认不得他了不是?于是他便从一堆面具中挑了一个,还记得那是一个昆仑奴面具,那个面具也是他人生中第一个面具。

从小贩手中接过面具,便迫不及待地带上。因为有了假面,便没有人知道隐藏在面具下的他的脸究竟是怎么样的,那一刻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身体也包括心理。

人群中,第一次肆无忌惮地做出各种各样的举动,夸张的,滑稽的,总之都是些他从前想做却不能做的举止。也许是被他的快乐感染了,觉得戴着面具很好玩,有许多跟着大人前来上香的孩子见了也嚷着要买,大人拗不过小孩,便带着小孩前去光顾卖面具的摊贩,一时间面具摊位前挤满了各种各样的顾客。

那些小孩拿了面具,一个个也迫不及待地带上,嘻嘻哈哈的好不快乐。和那些小孩玩了一会,那股新鲜的劲儿过了,便渐渐提不起玩劲儿。再加上平日在宫里习惯了安安静静地看书学习,便渐渐地从孩子堆里退了出去。

出宫前曾听母后提过一天的行程,望了下当空照的太阳,知道离回去的时间还远着。反正回去寺庙里也是无聊的,倒不如四处走走,看看这自然的风光也好。

怎么想怎么做,便沿着一条小路徒步而行。因为担心母后想起了找不到人,他也不敢走得太远,只是在寺庙附近的山林里漫步徜徉。一路走,一路晃着手中的昆仑奴面具,山风迎面吹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心情觉得无限好。

走了一段路,前面是一片桃林,桃花开得正好,远远望去,无边无际的粉红,美不胜收!

吸了口蕴含桃花香气的清新空气,望着一望无际的原野,忽然了解到心情无限好的原因,不是因为空气够好,桃花够艳,是因为这里没有拘束,随处呼吸到的都是自由的气息!那是步步惊心,步步谨慎的皇宫里所没有的。

思绪到这,难得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正要加快脚下的步伐,宁静清新的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救命啊——”嗓音甜美却稚嫩,很显然是发自一个几岁的女童。

伴随在女童的尖叫声后,是几个少年的嬉笑声,“救你?小妹妹还是别喊了,这里没有人会听到你的求救的!”隐约还有急促的马蹄声,很显然这是一处以大欺小的闹剧。

听见声响,眉头不由地就皱了起来,本能地转过身,要沿路返回,可是女童的喊声一声接着一声,似乎她很笃定真的会有人听见她的求救,而跑去解救她一样。

摇了摇头,还是要走,可是双脚却不知怎么回事竟不听使唤,怎么都不肯迈出。

他不是不想管,而是不能管,假如出了什么事,他的身份可如何过得了父皇那关?摇了摇头,却瞧见手中的昆仑奴面具,那一成不变的表情似乎在嘲笑他的胆小。

那一刻他忽然就咧嘴笑了。怕什么?不是有昆仑奴面具在吗?戴在脸上谁也不会知道他的究竟是谁了不是吗?

真的要去救人,也许免不了一场恶战?可是怕什么呢?这几年时不时地跟宫中的禁军守卫学习防身武术,即便不能打倒一群人,对付几个少年还是可以的!

扬了扬唇角,把手中的昆仑奴面具戴上,转身毫不犹豫地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

女童惊惧的呼声还在,少年的嬉笑声也没有停止,根本就没有费劲便找到了声源发出的地方。

几株桃花后面,是一个斜坡,斜坡下是一处平地,并没有种植桃树,一片空地上只有茵茵的绿草。草地上,一匹枣色的高大骏马背上伏着一名粉色衣裳的女童,短小的身躯看来,那女童也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女童显然是被逼上去的,整个人就横趴在马背上,在马儿迈腿跑动的时候,不断地晃动着身子,因为害怕嘴里不停地发出惊呼声。

远处四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大概是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由地上铺着的餐布以及一些食物来看,这几个纨绔子弟是来这里郊游野餐的,却不知为何东西摆在一边不享用,倒是各自倚在桃花树下,看着平地中央的那一人一马,似乎很开心,指手画脚的,笑得合不拢嘴。旁边还有三匹同样的骏马,在桃林里低头吃着草,听见女童的呼声,时不时抬起头望一眼,鼻子不屑地喷气。

“哈哈哈,怕了吧?那就求我们啊!求我们放你下来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小小年纪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不过是看你长得好看,想让你陪陪我们,又没有要吃了你,怎的就给少爷我们几个摆脸色看呢?不给你点小小的教训,还真当少爷我们是好惹的!哼!”少年一边嗤笑,一边数落着女童的不知好歹。

“你们、你们是坏人!我娘、说了,对待坏人,不需要、有好脸色!我、我死也不会求你们几个坏蛋的!”马背上的女童听了几个纨绔子弟的话,即使身处险境,依然有着一副不屈服的傲骨。因为马背颠簸,声音断断续续的,却还是一字一字落入了纨绔子弟的耳中。

四个纨绔子弟一听,脸色变得难看,也不笑了,阴沉的脸色瞪着女童的身影,道:“坏人?竟然说我们是坏人?嘴巴可真硬,死也不求我们是吗?那好,少爷我看你求还是不求!”其中一名像是头目的少年,说着,嘴里忽然发出一声口哨,伏着女童的马儿一听哨响,嘶叫了一声,忽然迈开四腿原地绕圈狂奔了起来。

“啊——”女童一下子接受不过来,发出一声惊慌的喊声。小小的身子不断地摇晃着,渐渐地往下滑,转眼间大半个身子便悬挂在马背外,四个纨绔子弟见了,越发的笑得大声,似乎是打算要看女童坠马,死伤不论,反正他们开心就好。

眼看着女童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躲在斜坡上桃花树后的他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凌空中几个跃步,转眼间便来到平地上。也许是他的出现有些突然,马儿受到了惊吓,竟然扬起前肢,嘶叫了一声,马儿的动作很大,毫无疑问的女童被甩了出去。

他眼明手快,身子一跃,半空中就把女童的身子接住。女童很轻,抱在手中几乎没有重量感。轻轻松松地站定在地上,那四个纨绔子弟见有人出来坏了他们的好戏,顿时一个个仇视的神情向着他冲了过来。

“哪里来的混小子,竟敢坏少爷们的好事?欠扁!”纨绔子弟厉声喝道,摩拳擦掌的一副要揍扁他的样子。

“混小子?”嘴里轻念了一遍纨绔子弟对他的称呼,面具下的脸没有任何慌色。这样无礼和蔑视的称呼还是第一次听到呢?不过似乎人家也没说错,虽然看不到样子,但是他的身体比较瘦弱,看起来的确就是个混小子!

几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还不放在心上,在他眼里看来他们都不过是只会吼叫的无牙老虎罢了。一抬脚,踢飞一个,一挥拳,顿时又打倒了一个,一个横腿环扫,剩下的两个也应声而倒。

不知是不是他的身手太过利索,还有身上发出的气息过于逼人,四个纨绔子弟吃了亏再也不敢还手,从地上爬起来骑着各自的马儿落荒而逃。

“打得好!”他的视线还在四个落跑的纨绔子弟背影上没有收回,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咯咯’的笑声,很清脆,像他书房里挂着的八角风铃发出的声音,说不出的好听!

他顿时像被迷惑的一般,回头望去,顿时愣住了。

从小到大,美丽的女子见得多了,可是这么漂亮好看的女童还是第一次看见。粉嘟嘟的脸庞,五官精致绝美,白皙无瑕的皮肤仿佛风大一些都会吹破,樱桃小嘴不知是不是经历了惊吓的原因,有些苍白,绷着粉色绸带的黑发也有些乱,但是无妨,这些都不影响她那浑然天成的美丽。他不敢想象,这样的女童长大了会是何样的倾国倾城。

“谢谢你救了我。”女童见他的视线望着她,顿时冲着他投去感激的一笑,那纯真毫不造作的一笑,美好得足以使整片桃林里的桃花都黯然失色。明明很柔弱的一个人,但是她的眉眼间却流露的一股倔强和不屈,让人看了忍不住生出保护的欲望。

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被慌了一下,面对那么小的一个女童,他竟然莫名地一阵脸红,幸好是戴着面具,否则一定丢死人了。

“没、没事。”在女童的注视下他开口应了一句,口齿竟然有些不清晰,平时面对父皇的淡定自若早已经无影无踪,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的丢人。

“哥哥,”女童大概是从他的声音听出他的年纪不大,忽然开口这么称呼他,睁着浑圆纯澈的双眼,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哥哥长得很丑吗?”

稚嫩的声音,单纯的问话,是她对这个世界纯真的理解所致。在她看来,不是长得丑,根本不用戴着面具不给人家看。

听了女童的话,他一愣,在女童的注视下,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又是一阵火辣,大概是脸又红了。

心里对自己有些鄙视,不知为何就对自己生起气来,竟然如此没用!带着这股气,想起刚才那四个纨绔子弟的话,隐约猜到女童被欺负的原因,和她那张过分好看的脸蛋有关。听到女童的这番话,不知为何,他忽然就脱口而出这样的话。

“长得丑不好吗?长得太漂亮反而会惹祸上身,就像你,就几乎因此而丢了性命!”他有些气愤地说着,不想看自己在女童面前继续丢人,丢下一句“我就是喜欢长得丑,长得难看的人!”便撒开腿狂奔而去,全然不顾身后女童的呼声,越跑越快,直到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为止。

回到寺院,母后早已经找他找翻天了。他不敢告诉母后自己去了哪里做过什么事,只是说自己参观了一遍寺院,有些累在某个殿宇睡着了。母后见他平安无事,没有多加追问,带着他在寺院用过午膳之后,一行人便匆匆回宫,据说是宫中出了些事,父皇急召母后回宫。

母后没让他知道是什么事,而他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跟着队伍回到了宫中。那一次的龙泉寺之行,带给他某些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回忆,而当时的落荒而逃,带给他的却是永生的遗憾。

因为那个他在桃花林里遇到的女童,他再也寻不回了。往后的每一年同样的季节他几乎都会到龙泉寺一趟,但是每一次留给他的都是一成不变的桃林,桃花依旧,物是人非。

而每次的失望而归,他都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把当时的昆仑奴面具拿出来看一会。似乎只要透过昆仑奴面具上的那双眼睛,他就能再次看见当年桃花林中相遇的桃中仙。桃林里的那个女童,他称她为桃中仙。

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是谁?家住何方?甚至关于她的容颜也只停留在那一年的桃林中。他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容貌会发生改变,越长大越会倾国倾城,而他唯一记得很清楚的便是她的后颈处有一个和桃瓣极为相似的红色印记。

可是多少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找到她。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留恋她什么,是因为她那张美丽绝伦的脸蛋,还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让他不用摆出身份便做了一回英雄的人,亦或者是她眉宇间的倔强不屈让他恋恋不忘,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从那个时候起她的身影就像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怎么都挥之不去。

那一年的昆仑奴面具最后还是没有让他再次遇见她,却让他认识了另外一个可以让他看到桃中仙身影的女子。

那一年他二十一岁,适逢上元时节,辰都一年一度最热闹的日子。难得遇上佳节,手中正好都没事,几个兄弟商量了一下,不如出去逛逛,喝两杯轻松一下。

他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但是听闻上元时节可以戴着面具随意闲逛,他的昆仑奴面具也闲置了好些年了,那就出去走走吧。说是不希望昆仑奴面具荒置了,其实他心里是希望昆仑奴面具可以带给他好运,让他重新遇到他的桃中仙。

兄弟几个出了宫,面对大街上人山人海,有些愕然,很显然街上的热闹繁华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暗自叮嘱一番,千万别走散了,虽然有隐卫,可毕竟这里是外面,不比王府皇宫有森严的戒备。

兄弟几个都点头说不会走散,却还是走散了。他不知自己是不是第一个走散的,街上形形色色的面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身边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毕竟是成年了,走散了他也没有任何慌乱。回府的路又不是不认识,有什么值得惊慌的?要说是怕危险,可是他脸上戴着面具,谁又会认出他便是北辰国的云王爷呢?

没有兄弟的羁绊,一个人似乎更加轻松。行走在大街上,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看着面前的茫茫人海,心中的希冀渐渐加大,他开始放眼去寻找他的桃中仙。

走着走着,忽然瞧见人群中一张和他脸上相同的昆仑奴面具,带着面具的人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衫,身形很纤弱,脚步很轻盈,他一眼便猜出那是个年轻的女子。那个女子显然也瞧见了他,愣了愣,忘了前行的脚步。

而他也不自觉地便停住了脚步,那一刻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就把那道身影和他的桃中仙重叠在了一起。桃中仙?会是他的桃中仙吗?

在他失神思索之际,便见那个女子忽然迈步朝着他跑过来,跑近,伸手掀开她自己的面具,然后二话不说也把他的面具给掀了。瞧见他的面容时,女子愣了愣,眼中先是闪过失望,然后是少女的羞涩,那么明显,他想不发现都难。

女子大概十四五岁的年纪,不可否认女子长得很漂亮,可以称为绝色美人的那种。可是瞧见那张脸,即使不去看她后颈是否有桃花印记,那一刻,他便已经知道这个女子不是他的桃中仙。尽管感觉相似,可是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他欺骗不了自己。

从她失落的神情,还有眉眼间的慌乱,他知道她一定和家人走失了,有些慌乱无措。而她的家人一定也戴着和他一样的昆仑奴面具,慌乱中便把他给错认了。

虽然知道不是她,当时他还是没有马上离开,反倒是对着她露出一个笑脸,问她是不是在找人?

他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然而女子还是点了点头,只是她的表情很羞涩,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说实话当时女子的神情让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屑,这么羞涩的表情,可不会出现在他的桃中仙脸上,因为她是那样倔强的一个人,即使身处险境,同样不求饶的一个人!可是这个女子却只是因为和家人走失了便惊惶无措,很显然眼前的这个女子无法和他的桃中仙做任何的比较。

所以,当时他只是淡淡地回了她一句,认错人了。说完,重新戴上被她揭下的昆仑奴的面具,转身消失在人海里,没有一丝迟疑……

他以为不会再和那个胆怯的女子见面,也许上天的玩笑,还是让他遇见了那一幕。

偏僻无人的阴暗角落里,她被几个街痞给堵住了。他听到那些人说,要她陪他们一晚,心里顿时有些厌恶。

这种持强凌弱的街痞,在他看来和人渣无异!

对峙中,见她不慌不乱地飞起一脚,踢中一人的小腹,痛的那个人呲牙咧嘴。那一刻她的勇敢,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以为这事她能应付,却不想她也只有那一刻的逞强。

她的那一脚显然激怒了那个街痞,只听那个街痞一声令下,所有的街痞便朝着她涌过去,恨不得杀了她泄恨。

她的身后是死胡同,没有退路,被逼到困境的时候,她全然不知道反抗,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只是别过头去,不敢看那些人。

看到这,他对她的欣赏已经荡然无存,果然不能和他的桃中仙做任何的比较!

本来不打算帮忙的,看到她那副样子,最后他还是出手相救了。

那些街痞走后,他才问了她一句,没有吓到吧?谁知她竟然就靠着身后的墙缓缓倒下了。

不想管闲事还是管了,好事也不差这一桩了。见她倒下,他走上前去,扶起她。那一刻,她抬起头对着他羞赧的一笑,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当时很奇怪的,她的笑容竟然像极了他的桃中仙!那一刻他的眼睛中禁不住划过一丝亮光。

她的长发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的事件,凌乱地拢在了一边,大片光洁的后颈都露了出来,也就在他误以为找到了自己的桃中仙的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她的后颈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她、果然不是他的桃中仙!

他没有送她回去,只是和她同行到了明亮的大街,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心里因为一度的失落,再也没有任何心情逛下去了,于是便打道回府。

自从他再也没有见过那名女子,偶尔想起他的桃中仙的时候,还是会想到她,可是她的形象早已经变得不再清晰。让他没想到的是,时隔四年之后,那个女子竟然找到了他。

她比四年前出落得更加绝色,也更加像他的桃中仙!究竟像不像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记得的只是她小时候的模样,并不知道她长大了会是什么模样。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眼前的女子身上有有几分她的身影,他便自然而然的把这个女子的容貌和他的桃中仙联合在了一起!

时隔四年萍水相逢的人找上门,他不是傻瓜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何况她眼中的情意那么明显,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十几年的寻觅,十几年的失望把他所有的希冀都打击得所存无几。他知道这辈子他也许再也无缘再见他的桃中仙了,既然如此,为何不给自己留给可以寄存爱恋的影子?

就是这一点私心作祟,他把那个找上门的女子留了下来,并纳她侧妃!那时虽然他已经有了许多夫人侍妾,可是王妃的位置一直都留着,为他的桃中仙而留。

后来的日子因为有了那个女子的相伴,每当对桃中仙的相思泛滥时,那个女子便成为唯一的慰藉。渐渐地习惯了那个女子的温柔和体贴,以至后来他生出了把她纳为正妃的念头,然而还是因为未能放下桃中仙而一再拖着,谁知一拖正妃的位置便成了别人。

说实话,这一点让他对相伴身边的女子心存愧疚,也因此异常地厌恶那个抢了正妃位置的女人。那么丑,那么难看的一个女人,她怎么配得起那个本来是留给他的桃中仙的位置?

因为对一个女人的厌恶,以及心中的愧疚,使得他更加加倍地对心中亏欠的那个女子好!可是他都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最后却换了如今这样的结局!

他不知道这一切究竟该怨谁?

视线从手中的昆仑奴面具上收回,眼前挥之不去的是最后她染血的身影。她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放。

“不管王爷相不相信,雪情真的、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王爷的事……”

虚弱而决绝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回响。

不可否认,对她做的事,他是很愤怒,然而心中的不舍却骗不得任何人骗不了自己!怎么会舍得呢?毕竟陪伴了他那么长时间!毕竟她是他寄存对他的桃中仙所有爱恋的影子!毕竟他曾经确实动过情!

可是动过情又怎么样?她照样还是选择了背叛自己!这样的结局让他无可奈何!然而心里还是不自觉地生出一丝痛意!

痛苦地闭上双眼,整张脸埋在双手中,强迫自己不去想她此时此刻的情形,可是越不去想越难以控制自己!脑海中她的形象依然清晰,过往的点滴毫无节制地涌上心头,所有的片段不断地回放。

最后想到的是她被带走前说的那番话,那时她的表情哀莫大于心死。

“王爷,雪情累了就不解释了。不管王爷心里是怎么想的,请王爷好好地想想发生的一切。一切看来都是那么真实,可是王爷不觉得有些事情它不该那样子发生吗?”

这一句话就像一道念咒,想起了便再也挥不去!慕容云天有些痛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浑然一震!

“一切看来都是那么真实,可是王爷不觉得有些事情它不该那样子发生吗?”

“有些事不应该那样子发生?”嘴里默念着云雪情最后说出的一句话,似是想通了什么,双眼倏地睁开!

现在从头想想,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在不经他的得知下进行,一切事情都是一个人在牵引前进。从进宫,到抓女干,都是同一个人在提示他!他是王府的主人,这里的所有事情本该他最清楚才对,可是为什么最清楚的不是他反而是另一个人?从头到尾他这个主人看似起了作用,事实上也不过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罢了!

想到这些,慕容云天脑子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一切都是一个局!除了设局的那个人,所有人都被设计进了局中!

如果一切是真的,那么杜晚晚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不论她做那么多的部署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她还是让他惊出一把汗!

这个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慕容云天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无法控制自己夺门而出,要去找她问个究竟!即便夜已深,他还是一刻也不想等下去!

一路上几乎是狂奔着来到那个他要找寻答案的地方,然而灯火亮堂的漪涟阁,还是让他一阵错愕!

这么晚了那个女人还没睡?很好!果然是料事如神,显然她早就料到他会找上门!

动作粗暴地闯了进去,门是敞开的,他无须任何为难便进了屋里。屋子里只有一道身影,夜深人静的时候看来有些孤寂。

瞧见里面的情形还是有些微楞,似乎所有人都睡下,只有那个女人还是醒着,见了他也没有太多的情绪。

扫了一眼她面前的桌子,只见桌面上摆着一碟烤鱼,还有一壶刚刚冲出来的花茶,杜晚晚就坐在桌子旁,气定闲游地吃着烤鱼喝着花茶。

瞧见这一幕,他忍不住火大,差点就要冲过去掐住那个女人的脖子,问她的心到底装着什么?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吃烤鱼喝香茶?

“既然来了,就坐吧。来试试本人亲手做的烤墨鱼,鱼肚子里的墨汁都处理得很干净,味道还不错嘞!”无视慕容云天眼中的怒火,杜绾绾嘴角带着淡然的浅笑邀请道。

“墨鱼?”慕容云天闻言脸色沉了沉。想起当时去抓女干时云雪情说的那番话,再看那碟摆在桌上的烤墨鱼,忽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以前就听人家说过,墨鱼的墨汁可以用来书写,但是却保留的时间不长,一定时间后,便会自然退去。很显然那封信,是被她做了手脚!

“那封信是你的写的吧?”慕容云天问着一步一步朝着杜绾绾走去,双眸蓄积的阴霾似乎要酝酿一场特大风暴。见她只是低头自顾地喝茶,似乎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那一刻慕容云天知道这算是默认了。

“你这个女人太可怕了!”眉头拧紧,慕容云天见鬼的神色看着杜绾绾,冷声问道:“说!你都做了什么?你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冷冷地审视着眼前的女子,忽然就皱起了眉头。刚才太激动了,没留意到这个女人的穿着竟然和以往都要不一样!简单的黑色衣裤,黑色的衣服外罩着一件红色的马褂长袍,头发全部束起,梳成一把马尾,脚上穿着一双皮制的短靴。很简单的一身装扮,却让她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干练利索!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行头,让慕容云天联想到那种即将外出远门的人!一个更为可怕的念头闪过他的脑中,难道说这个女人、是要离开这里吗?

发现自己这个想法,慕容云天唇角忽然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很好!想畏罪潜逃吗?在他没有做出任何教训之前,他绝对不会让这个女人如愿以偿的!

面对慕容云天的质问,杜绾绾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这样的一幕是她早就料到的,所以她才会大半夜的不睡,等在这里。

是啊!她做了什么?在云雪情身上下毒,然后让慕容云天身患暗病?还是安排两个丫鬟花园中卖力演戏?还是和怪医联手拿他当笑料?或者是半山上神出鬼没的抢匪?又或者是皇宫中强了太监的事?御花园中美名曰归还私人物品求安生的黑衣人?还是故意栽赃陷害云雪情的妹妹逼她主动承认所犯的过错?亦或者说把那封另有乾坤的信交到云雪情的手中?最后找人易容成云雪情的**贼师兄好让慕容云天可以抓女干成双?

这些事情只怕不用她说,他都已经想到了吧?本来她也没想过要隐瞒,如今他跑来质问,正好摊开一次过说清楚!

“我想做什么?云王爷以为绾绾想做什么呢?我做了什么?不过是把当日蒙受的冤屈洗去罢了,怎么云王爷你有意见?”淡然的一声质问,怎么看都显得从容不乱。

“这么说你是承认所有事情都是你一手设计的了?本王问你,费尽心机部署那么多,你的居心到底是什么?你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可别告诉本王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洗刷你当日蒙受的不白冤屈?本王可不是随意便可以糊弄的三岁小孩!”慕容云天满脸怒容,说着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力道之大几乎要把上面的烤鱼震落,花茶倾泻。

这算什么?只是一句简单而轻描淡写的为了洗刷蒙受的冤屈就可以作为一切事情的解释了吗?当他慕容云天是什么人?这个女人又是把他的云王府当成了是什么?

“云王爷所言不差,的确不单单是为了洗刷当日蒙受的不白冤屈!”没有任何的狡辩和欺瞒,杜绾绾很大方便承认了自己这么做的确不止一个目的。

“当日的冤屈绾绾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一切的过错全是因为云王爷的不信任所造成!要不是云王爷心里对绾绾只要满满的厌恶和不屑,当日又何须审都不审就把绾绾定罪了?到现在绾绾都还不忘忘记,当日那带刺的下手极重的五十鞭打在身上的感受,那么痛那么狠,每一鞭都入肉见血,痛彻心扉!然而身体上的痛还不是最让绾绾无法忘记的,最让绾绾难以释怀的是,掌鞭的人不是谁,竟然是绾绾费尽心思嫁给的人,是大婚时信誓旦旦说会保护绾绾一生一世的夫君!可是绾绾没想到,所谓的保护原来就是在关键的时候亲手把绾绾送进地狱里!

我始终都想不明白的一点是,杜晚晚那么爱的男人,竟然是如此冷血无情的一个人!根本不值得她付出任何感情,哪怕是一丁点都不值得!这样的男人本该是越早离开越好,离得越远越好,可是她为了那样的男人伤得那么深那么重,怎么能轻易就离开?怎么能就此放过他?所以……说到这,云王爷应该知道绾绾想要说什么了吧?”轻轻挑了挑眉,那一刻的杜绾绾比任何时候都要光彩夺目!

“所以,你做的所有一切除了洗刷冤屈,还是要报复本王?”慕容云天几乎要咬碎钢牙,恨自己如此有眼无珠,在宫中的时候开始竟然会改观觉得这个女人心地善良!竟然会认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他!现在看来,他当时的想法是多么的无知和可笑!这个女人的心肠竟然如此的深沉和毒辣!

“没错,就是要报复你慕容云天的寡情!”杜绾绾正了正身子,目光灼灼,清光潋滟,毫不畏惧地对视着恨不得杀了她泄愤的慕容云天,开门见山坦白了道:“如今我的目的已经达成,基本上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云王爷就不必留我了!这是休书,从今以后本人和云王爷就算是阳关独木,各走各的道,互不相干!”

说着,不慌不乱地从旁边的椅子上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一道明黄的卷轴滚了出来。“北辰国历二百三十年间,八月二十五,因成亲一年多仍无所处,夫妻间感情淡薄,夫妻关系早已名存实亡,本该符合七出之条休弃离府,奈何云王迟迟未立休书!未免拖着各自的幸福,本人今自愿奉旨休夫!此后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老死不相往来。”

把上面的内容念完,扬手一掷,明黄的圣旨便落到了慕容云天的脚边。

“什么?”慕容云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了,可是地上那道圣旨却是如此鲜明刺眼!“杜晚晚,你疯了吗?”奉旨休夫?这个女人是疯了不成?

“圣旨是皇上所赐,本人到底疯了还是没疯,这个不劳云王爷挂心,因为从这一刻开始,本人和云王爷之间已无任何关系!”淡淡地丢出这样的话,低头又是悠然地啜了口茶。

“杜晚晚,本王告诉你,别做梦了!”慕容云天赤红着双眼,奉旨休夫四个字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自古以来都是男人休妻,女人哪里有资格休夫?这个女人把他慕容云天推入谷底,就想全身而退?简直痴心妄想!

“做梦?云王爷很快就 知道绾绾是不是在做梦了!”杜绾绾放下茶杯,兀自笑着,完全没有被慕容云天的话威胁。

“绾绾也知道,这对云王爷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所以为了补偿云王爷,绾绾嫁进来的时候所带的东西绾绾不会带走,全部都留给云王爷!另外,奉旨休夫的事绾绾也不会到处宣扬,只有你知我知,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绾绾离开之后,云王爷可以随便按自己的愿望解释这件事,云王爷可以一把火烧了这里然后说云王妃被大火烧死了,也可以说云王妃得了不治之症,不治身亡!当然也可以说云王妃红杏出墙跟人跑了,只要云王爷不怕丢自己的脸面,这样的说法绾绾也可以接受!总而言之,不管云王爷如何处理这件事,绾绾都没有任何意见!就这样,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含笑着把这番话说完,从椅子上站起身,不顾慕容云天的脸色有多么难看,就要径自往外走去。

在她迈步之前,慕容云天却忽然扯开嗓门大喊“想走?本王不会让你如愿的!来人啊,把云王妃给本王抓起来,关入地牢,此后未经本王同意任何人一律不得随意靠近,否则杀无赦!”

面对慕容云天的呼喊,杜绾绾也只是淡然一笑。“云王爷,真是好天真!既然绾绾都敢坦白了一切才离开,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才这么说的!”光是不见了紫晴和饮恨的身影便知道,她还有最后的部署!没有意外的话,此时的云王府俨然就是一座死城,在他们离开之前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会提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话音落,便见慕容云天的脸上一片死灰,她却仿若不见,只是扬了扬嘴角,抬脚毫不犹豫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慕容云天道:“哦,对了,离开之前告诉云王爷一个小秘密。绾绾知道云王爷喜欢绝色的美人,绾绾也知道云王爷嫌弃绾绾最直接的原因是因为绾绾这张脸。可是,原谅我有一件事一直都没有告诉云王爷。其实云王爷一直看到的绾绾的这张脸都是假的……其实绾绾的脸比云王府任何一个绝色的女人都要好看……不过很遗憾,云王爷是没有机会得见这张假面之下的绝色真容了……”

说着,对着错愕的慕容云天翩然一笑,回过头去。抬步,直走,然,手臂却忽然一紧,被人死死地扣住。

“杜晚晚,谁说你可以走?谁允许你可以走?”慕容云天爆喝着,情绪俨然失控。他以为刚才所经历的一切,所有的所见所闻已经足够沉重的打击到他。他以为所有的事已经告一段落,到这里停止,然而他没料到的是,还有随之而来还有一件事足以让他崩溃。

因为他的拉扯,因为所有遮挡的长发全部都扎了起来,因为衣服比较宽松,因为灯火唐亮,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他清楚地看到面前的女子白皙的后颈上清晰地印着一瓣红色的桃瓣,那是一个和桃瓣极为相似的红色印记!

双瞳忽然的就瞠大,那一刻只觉得耳边‘轰’的一声巨响,他的世界瞬间坍塌成一片废墟!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竟然是她!竟然是他找寻了十多年的桃中仙!原来她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可是他却从来不知道!

看着瞳孔中映着的那张极为普通的脸,忽然想起那一天在桃林里他对她说的那番话:“长得丑不好吗?长得太漂亮反而会惹祸上身,就像你,就几乎因此而丢了性命!我就是喜欢长得丑,长得难看的人!”

还有她刚才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其实云王爷一直看到的绾绾的这张脸都是假的……其实绾绾的脸比云王府任何一个绝色的女人都要好看……”

瞳孔不自觉地缩了缩,有些事他终于明白了过来!可是似乎已经迟了!

真的迟了吗?他喃喃地问着自己。抓着她手臂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他看到她的眉头在这个时候皱了起来。那一刻另一只手几乎是本能地就伸了出去,想要抚平她紧皱的眉头,然而手还没碰到,手腕竟一痛,她竟挥掌把自己的那只手打落。

来不及为此难过,接着感觉到一阵巨大的挣力,然后是‘嘶啦’的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那一瞬间意识比眼睛更早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舞动的手慌乱地要抓住什么,然而抓在手中的却只是半截云袖……

眼前一阵空旷,视线慌乱地扫了一遍灯火唐亮的房间,一切都在,却唯独少了那一抹身影。

心忽然一阵刺痛,就像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从他的生命中脱离了一般,双脚颓然一软,整个人就跌坐到了地上。

手中的半截云袖还残留着一丝温暖,可是穿衣服的人呢?桌上的茶还在飘散着袅袅的茶香,可是喝茶的人呢?

那一刻他知道他真的失去了……

不知为何,眼角一阵凉意,两行眼泪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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