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孺沉默了。
为什么不去治疗?
为什么不去?
哈哈哈……现在连自己的儿子都这么问自己了……！
“二十万！二十万啊！李晓峰！你知道二十万对我们家来说，是什么概念吗?”
“可那还是我的爷爷，也是你的父亲！就因为这二十万，你就不去给爷爷治病吗?”
“你说的轻巧！我们家哪来的钱?我李世孺没有给你爷爷治病吗?前前后后我借了十五万都没有治好！”
“你知道你爷爷伤的是哪吗?是心脏！要动手术！二十万！那十五万是我借遍了亲戚朋友的钱，到现在都没还清！”
“如今又来了二十万的手术费，我哪里去借?你自己读这个学校光是学费就是一万八千块钱！这是我最后能借的了……”
“我可以不读书，我可以去打工，我们一起挣钱给爷爷治病！”李晓峰歇斯底里，眼泪狂涌。
“你去打工?你会什么?洗碗?扫大街?服务员?一个月一两千块钱，筹二十万要多久?”
“况且医生还说过，你爷爷那心脏就算是动手术，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五！至今还没有一个主刀医生敢去做这个手术！”
“爸……我爷爷的心脏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只有百分之五……?难道不是心脏病?”李晓峰哽咽道。
“心脏病……什么狗屁的心脏病！你爷爷心脏里面有一颗子弹！”
子弹——！
“为……为什么?”
“唉……有些事我没和你说过，就是觉得你年龄小，没必要……”
“今天我就告诉你吧……”
“当年，你爷爷是志愿军，前往那里去打老美，在上甘岭的时候，你爷爷镇守的高地遭到敌军的狂轰滥炸……”
……
“李安国！你没事吧?”
一个只有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在一片烧干的焦土中爬了出来，他的整张脸鲜血淋漓，左手食指空落落的，血不停的往下流。
“连长！我没事，鬼子这轮轰炸过后，估计又要上来了！”名叫李安国的少年咬着牙，忍受着剧痛说道。
“我明白，现在全连只剩下不到十几个人！下面是敌军的一个整编师……这已经是他们发起的第三十次进攻了。”
李安国瘫坐在地上，一把抓住身旁的一把莫辛纳甘步枪，拉动枪栓，然而……
里面没有一颗子弹。
连长皱眉道:“没了?”
李安国叹了口气，一把将枪扔到了一边，“早没了！手榴弹也没了，一个连的援军在半路就全被炸死了……”
“呵呵……呵……”
连长忽然笑了，笑声极其悲凉，他将李安国一把拉了起来，又对着身旁十几个幸存者艰难的说道:
“我们来这，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我知道你们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连尿都喝不上……”
“但是！敌人的军队马上就要杀上来，我们就算是空着肚子！用牙咬！用拳头砸！用头去撞！哪怕是我们全都牺牲，我们也在所不惜！”
“我们连！没有孬种！因为！我们是龙国军人！”
敌军在坦克的掩护下再次冲了上来，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本以为会有一场恶仗。
但当他们看着十几个赤手空拳，残肢断臂，身上还燃烧着火焰的火人，从阵地上冲了下来的时候，他们全都愣住了。
……
一道机枪响起，李安国倒在了地上，胸口正中一弹！
“那一年，你爷爷才十七八岁，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和那些英雄们，没有一个是怕死的……”
这场战争，不应该被忘啊……
“那我爷爷……是怎么活下来的?”
李世孺叹了口气，继续讲道:“是一个开枪的敌人，他把你爷爷带走了，并且还救了他，给他包扎好了伤口，只不过……子弹没有取出来。”
“奇迹的是，你爷爷醒了过来，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对劲，甚至后来身体还越发健康。”
“战争结束后，你爷爷回到了川蜀，结了婚，有了孩子，虽然清贫，但也过得去，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但也正是因为前些日子，你爷爷摔了一跤，随后就说自己胸口痛，像是针扎的一样，我们把他送去了医院，医生说有可能是心脏病，前前后后治了十五万都没治好。”
“最后你爷爷是在忍不了，我们给他换了家大医院，照了片，发现心脏部位，有一颗子弹！这颗子弹就卡在左心房和右心室的中间！”
“要想解除病痛，必须手术，但是手术容易出问题，成功率太低了，而且还要二十万……我们家没有二十万……”
李晓峰陷入了回忆……
“小峰，你看天上是不是掉棒棒糖下来啦?”
“爷爷你骗人，分明就是你买的！”
“小峰，你干嘛咬爷爷的鼻子，给爷爷咬肿了！”
“因为饿啊！”
“小峰，你看我给你买了你最爱的奥特曼！你不是说要相信那……那啥玩意?这小鬼子的话真拗口。”
“要相信光！爷爷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
……
“喂！李晓峰！你在听吗?喂?”
“我在……”李晓峰早已泣不成声。
“为什么当初他要上战场！志愿军志愿军，难道不是是志愿去的军队吗，他为什么还要上去！”
“你要去问你爷爷！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跑去打仗！几十年后才发现，身体里面还有颗能要他命的子弹！他赖得了谁?”
李晓峰勃然大怒，暴喝道:“李世孺！你给我听着！你们不给我爷爷治！我自己治！我哪怕去打工！去要饭！我也要去！”
“你——！”
嘟嘟嘟……电话里面传来了一阵忙音，李晓峰挂断了电话。
“造孽啊——！”李世孺泪流满面，捶胸顿足的嘶吼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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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目前我也只能这么做了！李晓峰心中暗道。
他立马拨通了林浣白的电话，事到如今，他只能让这个不似亲人，胜似亲人的姐姐来帮助自己。
“喂?小峰?你怎么了?”
李晓峰大喜过望，连忙说道:“姐姐你现在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