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切归于平静。
风气拂掠而过，破庙之中，血腥味弥漫，视线之内，尸横遍野。
卫衡收剑而立。
黑暗之中，火光跳跃，继而蓬的一声，火光以燎原之势在破庙之中肆虐，焚烧了破庙中的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来破庙中追杀卫衡的修士太多了，在卫衡的一剑之下全部被杀，没有一个幸存者。
“这到底是什么剑法？”陈三声音略有些干涩。
“昆仑最强剑法！”卫衡咧嘴一笑，看着陈三道：“想学吗？想学我可以教你。”
“真的可以教我？”陈三神色一怔，这样的剑法，威力如此大，对于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少年而言，具有致命的诱惑。
“当然可以！”卫衡微笑。
突然间，卫衡微皱起眉，破庙上空有鸟鸣声响起，震彻寰宇。
“是谁？”陈三豁然抬头，眼神戒备，他们刚解决完追杀者，难不成还有？
破庙夜空，由远及近间，一只火红色的鸟自高空俯冲而下，如同一团跳腾的火焰，流星坠地一般，刹那划过苍穹，双翼铺展开来，火红色羽翼清醒灼目。
大风呼啸。
火红鸟儿在破庙上空盘旋，鸟背之上，有一位年轻道人双手负于身后，强力的风气如刀，让年轻道人雪白发丝上下翻飞。
年轻道人轻移步子，从鸟背之上自由下坠，在陈三的目光下安稳的落在破庙中。
盘旋的火红色鸟儿，化作一道红色流光，形体逐渐变小，最后落在年轻道人的肩膀上。
见到年轻道人，卫衡咧嘴一笑道：“怎么？你也是如他们一般刻意来杀我的？”
“杀你？”年轻道人嗤笑道：“杀你何须亲自前来？”
卫衡有些无趣的耸了耸肩，年轻道人说的不假，倘若他真的想要来杀他，早就在万里之外出手了，根本没有理由从龙虎仙山刻意而来。
“卫衡，这些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年轻道人眉头微皱，看着眼前邋遢落魄的男人，谁能够想到，在二十年前，他曾是世人眼中风光无限的‘仙道剑’之一？
卫衡将手中长剑随意的丢在地上，长剑发出悲鸣一般的铿锵声，这让年轻道人眉头紧锁。
卫衡疲倦的瘫倒在地，轻嘲道：“如你所见，身体发生了意外，碎星跌境，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杀星’了。”
“卫衡，你那颗最强的剑心呢？”年轻道人指着被卫衡随意丢弃的长剑道：“你就这么随意的将‘秋水’剑向废铜烂铁一样丢在地上？”
“最强剑心？”卫衡瞥了一眼安静躺在地上的秋水剑，自嘲道：“早在二十年前，在师父死在神都的那会，所谓的最强剑心就已经死了。”
“这不是我所认识的卫衡。”年轻道人开口。
“你也不是我所认识的太白子。”卫衡看了年轻道人一眼，道：“你今晚的话有些多，一点也不像从前的你。”
太白子，东境龙虎仙山最年轻的师叔祖，他是一个天才，一个真正的天才，在卫衡看来，太白子就是为了修行而出现在这个世界的。
在整个世界，所有修行者遇见所谓瓶颈的时候，太白一从未遇到过，所有的破境对于太白子而言，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他是一个天才，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天才。
“你不是来杀我的，那你是来做什么的？”卫衡看着太白子。“山河传言你身体出现了意外，有很多人想要杀了你，来到这里，自然是想要知道你死了没有。”太白衣眯眼，环顾四周，颇有些遗憾道：“看来你很幸运，在这么多高手面前，竟然还没有死！”
“让你失望了，我想我还能活一段时间。”卫衡神色轻松，看着破庙中火焰的焚烧的尸体，咧嘴一笑道：“他们这些人，虽然是各圣山的中坚力量，可都是一群废物，即便我的身体发生了意外，他们也没有机会杀了我。”
“接下来有何打算？”太白子询问道：“如以前一样，继续逃亡？”
他顿了顿道：“神都那边，可是巴不得杀了你。”
卫衡摇了摇头道：“你还记得当年赵纵仙逝时，在山河天下留下的箴言吗？”
赵纵，昆仑的上一任山主，在山河天下被号称为‘阳鱼’，推演之术巅峰造极，与神都的那位‘阴鱼’共同为推演之术的两座山峰。
“二十年过去了，赵纵的箴言实现了。”卫衡瞥了一眼陈三，轻声道：“秋水剑的新任主人是这位少年。”
太白衣直到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陈三，他眯起了眼，瞬息出现在陈三面前，在陈三尚未反应过来之际，这位龙虎仙山最为年轻的师叔祖便食指与中指并拢，直抵在陈三额头之上。
狂风大作。
一瞬间而已，陈三感觉四肢百骸，有莫名气流在激荡，仿佛之间，有一双巨大的眼睛，从苍穹的背后撕碎黑夜倏忽睁开。
星辰流转，日月更替。
太白子收手，轻笑一声道：“天地星辉不靠近，这是一个被大道排斥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赵纵口中的天命之人？”
卫衡却是神色淡然，微微一笑道：“若是你也无法看出来，那么这便是最好的事情，在这位少年成长起来前，这就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他是一个修道天才！”卫衡直视太白子，极其认真的说道：“他只是看起来并不像你我这样的天才！”
“天才？”
太白子脸上带着冷笑，一个被大道排斥，连天地间游离的星辉都不能感知到的人，也能够被称作天才？
若是这样也能够被称为修道天才，那么，整个世间所有人都是剑道大能。
“你出现问题的恐怕不是身体，而是脑子。”太白一讥讽。
卫衡脸上带着淡然，道：“你太白子确实是个天才，同时在看人方面眼光也是毒辣，从未看错一人，可惜这一次，你错了，这是个天才，绝非你口中的废物。”
卫衡碎星跌境，修为不断坠落，可这不代表自己的眼光也随之坠落下来。
在所有人的眼睛，陈三确实是一个被大道排斥，而不能修行的人，这一点，哪怕是卫衡也没有办法否认。
可……
那个养剑葫选择了他！
赵纵死后，留给了卫衡一柄‘秋水’剑和一个酒葫芦。
秋水剑锋锐程度，天下无人出其右。
酒葫芦则是一个不知品秩高低。
这两件事物，赵纵全部留给了卫衡。
赵纵曾言，养剑葫选中之人，便是天命之人，赵纵死在神都后，悠悠过去二十年，这个不知品秩高低的酒葫芦，选择了陈三。
“这样一来，你还觉得这个少年会是你口中的废物？”卫衡开口。
与太白子相知多年，同为‘仙道剑’之一，能够看到太白子吃瘪，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养剑葫的‘眼光’可比太白子强太多了，养剑葫选择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太白子口中说的那般不堪。
“即便养剑葫选择了他，可天地星辉不亲近，他又如何修行？”太白子说着，继而，他神色一怔，而后道：“你在打龙虎仙山《盗引》的主意？”
卫衡耸了耸肩，开口道：“除却你龙虎仙山的感知法门，普天之下，还有那一门感知法门能够让他踏入修行？”
“本门修行法门不外传。”太白子开口道：“他若是想要得到《盗引》，只能选择拜入龙虎仙山门下！”
卫衡咧嘴嗤笑道：“我想你不会选择将这样的一个无底洞，带回龙虎仙山。”
太白子眯眼。
“记得西境全真仙山的那位先天道胎吗？”卫衡微笑道。
太白子点了点头，他又如何不知道先天道胎，他是一个修道天才，丝毫不弱于他与卫衡，这个时代，山河天骄百花齐放，先天道胎始终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那么，你也知道先天道胎在一出生就能够吞食一颗百年阳珠咯。”卫衡说着。
太白子点了点头，这件事，山河共知，当年为了将先天道胎收入龙虎仙山，他们险些和全真仙山打起来。
“赵纵的天命之人，比先天道胎还要能吃！”卫衡轻慢慢的声音响起。
太白子瞳孔收缩如豆，一脸不可思议。
能吃！
在山河天下可不是一个贬义词，而是一个象征修道天才的词。
“这样的一个人物，你龙虎仙山养不起，他一个人，足以吃空一整座龙虎仙山的所有修行资源。”卫衡说着。
太白子当即拿出一颗龙虎丹，递在陈三面前，眯眼说道：“吞下去！”
卫衡咧嘴一笑，道：“龙虎仙山最年轻的师叔祖出手可真大方，一出手便是世人渴求而不得的龙虎丹。”
龙虎丹极其珍贵，太白子手中的这粒龙虎丹，足以让一个凡俗之人脱胎换骨，伐毛洗髓，直入朝闻了。
世间有太多人想要得到一枚龙虎丹了。
陈三照做了，将龙虎丹吞了下去。
太白子眯起眼睛，始终盯着陈三。
然而……
半柱香后，陈三身体却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
“如何？”
卫衡神情很平静，似乎所有的事情早在他的掌握之中，而太白子却是一脸震惊。
“卫衡！我承认你说的，这个少年确实不像你我这样的天才。”
一枚龙虎丹，给世间任何一个人，都足以让对方毫无副作用的提升修为，而陈三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如同一只饕鬄般，将龙虎丹中蕴含的庞大能量，一滴不剩的全部吸收进身体中。
即便是这样，陈三依旧没有进入修行初境。
他是一只饕鬄！
身体如同无底洞，始终无法填满，这样的体质想要修行，需要的资源太多了，龙虎仙山根本无法提供。
“这样的人，又该如何修行？”太白一脸色带着疲倦。
卫衡咧嘴一笑道：“他是饕鬄体质，身体是一口无底洞，想要踏入修行，自然是要想办法填满。”
填满一只饕鬄，是一件波澜壮阔的事情。
“龙虎仙山无法提供给他庞大的修行资源，那么，龙虎仙山的感知法门《盗引》，能不能传给他？”卫衡直视太白子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