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沧笑，你说得对，我是很傻，明知道单凭自己是杀不了你的，可是却想一试。”摇摇欲坠的站在城墙边，纳兰砚一手扶住胸口处的伤口，一边冷笑的朝寒沧笑说道。“寒沧笑，你可知道？自我看到我父皇和母后躺在金銮店里的那一刻，自我看到我们那个三个月不到的孩子的血染满我双腿的时候，我就没有想过要再活了。
可是，我却不甘心就那样死去，不敢就那么死去。我怕那样死去的我，就算是到了黄泉之下，也无脸面去见我的父皇和母后，无脸面去见我们的那个孩子。
所以自我清醒的那一刻起，我便决定了，我要报仇，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寒沧笑作陪，我要你寒沧笑跟我一起入地狱。”
砚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燕少京问过她，莫容殇问过她，刚才寒沧笑也问过她。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一直没有回答他们，是怕把他们吓到，也是怕被他们阻止，她不想因为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改变她的计划。
可是现在，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时机已经到了，就算会吓到他们，她也依然要说出来。
砚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想干什么？其实她什么都不想，她只是想死，而且是拉着寒沧笑陪她一起死，她要寒沧笑用他自己的命为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人恕罪。
“可是，寒沧笑，想杀死你岂是那么简单的，又岂是那么容易得手的。”纳兰砚冷冷一笑，眼里划过一丝决绝的神色。“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们一起死，我先杀了自己，用此来降低的你警惕，然后再在你离我最近的时候，不会对我有所戒备的时候动手。
毕竟，你我都明白，我刚才刺自己的那一下是用尽了全力的，我是活不成了，没有半点杀伤力的。
所以寒沧笑，你上当了，看到我鲜血直往外冒的时候，你果然一点都没有提防，最后还是让我得手了。”
“咳咳，”纳兰砚喘了喘气，然后才继续说道：“寒沧笑，你说不悔，可是我告诉你，我却悔了。这四年来，我没有一刻钟是不后悔的，没有一刻钟是不想杀死你的。寒沧笑，你听着，我，纳兰砚，后悔遇见你，后悔会爱上你，更后悔嫁给你。寒沧笑，我恨你。”
说完纳兰砚便松开了握住胸前的手，只见她将身体一个后仰，人便如失去了长线牵引的风筝，朝了十丈高的地面飘去。
耳边回荡着纳兰砚说后悔和恨他的话，寒沧笑的心被揪痛着，可是此刻他却无暇顾及，此刻他的眼里和心里都是纳兰砚跳下城墙的画面。
“砚儿。”身体和脑海同步，几乎纳兰砚刚跳下城墙的那一刻，寒沧笑便在一声惊恐中来到了城墙边上，然后是想也不想的随纳兰砚跳了下去。
跳下城墙的寒沧笑一掌打在空中，借助气流的反冲力加快了他下掉的速度，直至追上先他一步跳下的纳兰砚。
“砚儿。”寒沧笑伸手拉住纳兰砚，本想用力将纳兰砚甩上城墙的，奈何插着匕首的胸口却是突然剧烈一疼，使得最后他不但没有将纳兰砚甩上城墙，反而把他自己的身体摔到纳兰砚的身上。
“砚儿，你没事吧？有没有撞痛你？”脸色一阵发白，与纳兰砚的身体相撞后寒沧笑挣扎着离开纳兰砚一点，然后便急切的朝纳兰砚问道。
“砚儿？”见纳兰砚没有回答自己，寒沧笑便抬头朝纳兰砚看去，却不想会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睛里。
寒沧笑直直的看着纳兰砚，她与他四目相对，她不说一话，她笑着看向他，她的脸上和眼里都溢满了笑容。
而且还不是她面对他时惯有的冷笑也不是嘲笑，而是发自纳兰砚她内心的笑，是那种终于可以解脱的笑。
解脱？见到纳兰砚眼里和脸上那种解脱的笑后寒沧笑一愣。
难道对于纳兰砚来说，死是一种解脱？难道真的是他们错了，他们不该如此强求纳兰砚，不该这样逼她？
带着疑问，寒沧笑再次低下了头，结果撞进的却还是一双带笑的双眸，纳兰砚的脸上和眼里果然都还在洋溢浅浅的笑意。
对于纳兰砚来说，死，果然是解脱。
“罢了！罢了！”寒沧笑微微一叹，然后便见他伸出他的双手揽住纳兰砚的柳腰，将纳兰砚带进了他的怀里。
“砚儿，如果你真的觉得很辛苦，真的觉得已经活不下去了，如果死对于来说真的是一种解脱的话，那好，我陪你。”寒沧笑一边叹息着，一边一个翻身将纳兰砚抱到他的上方。“砚儿，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也不能分开。”
“好，寒沧笑，我们一起下地狱。”点了点头，纳兰砚笑道。黄泉路上有他作陪，怕是就不会那么寂寞吧。
“砚儿，生同寝，死亦同穴。不求同生，但求同死，至死不渝。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就算是死亡也别想把我们分来。”低头在纳兰砚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寒沧笑同样笑道。
“碧落黄泉，波罗地狱，不离不弃。”将头埋在寒沧笑的怀里，主动伸手箍住寒沧笑的摇，纳兰砚亦笑道。
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寒沧笑和纳兰砚两人也越抱越紧，仿佛是用尽了彼此一生的力气在抱住对方，想要把对方陷进自己的身体内的一样。
秋季中无时无刻不吹起的秋风再次吹去，它吹乱了寒沧笑和纳兰砚两人的发丝，吹动的他们两人的衣带。
寒沧笑黑色的青丝与纳兰砚雪白的发丝在风中缠绕，他们彼此的衣带在风中交缠，仿佛是真要这两人彻底的化为一体，不让他们分开似的。
秋风，亦将寒沧笑和纳兰砚两人的对话吹散，传遍了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随着呜咽的秋风一起在风中低唱。
“砚儿，我爱你。”
“寒沧笑，我不再爱你。”
“我知道。”
“我恨你。”
“我知道。”
“寒沧笑，我不爱你，我恨你，但是，让他们一起下地狱吧。”
“好，砚儿，让我们一起死，一起过奈何桥，一起喝那亡魂汤，一起跳入了轮回道。”
幸福是什么样的感觉，对于寒沧笑来说，自他七岁丧父那年起，他便忘了这种感觉，直到十八岁那年与纳兰砚的相遇才得以重新拾起。
那是寒沧笑入军的第三年，那年他以五万的兵力力挫逼他父亲寒鸿宇辞官归隐、后又重金买通江湖杀手将他父亲杀害的七王爷纳兰殒的二十万大军，成就了他天煞的传奇。
因骆清之的器重，又因在捉拿反贼纳兰殒这件事上功不可没，在随骆清之押送反贼纳兰殒上京后他被引到了帝君纳兰靖面前。
然而在其父寒鸿宇的事件后，寒沧笑便对官场没有好感，他宁愿在沙场奋力杀敌，而不愿在朝堂上与那些虚伪的官员勾心斗角。
所以他在简单的跟纳兰靖打过招呼后便找了个借口退出了朝阳宫，然后走到了一棵离朝阳宫并不是很远的梧桐树下，等待骆清之一起出宫。
许是因为大仇终于得报，一直积压在心口的那股沉重感终于消失了，斜靠在梧桐树下的寒沧笑终于不再往日那般，整天冷冽着一张嘴角。
只见他手握一枚在来的路上捡到的火红枫叶，脸上露出了一抹久违的柔软笑意。
那一天，是他和纳兰砚初次相遇的日子。
寒沧笑生性淡漠，不是那种喜欢说话的人，所以当他感觉到有一股灼热的目光打落在他的脸上时，他并没有在意。只是想着，或许过一会儿那道视线就会消失，稍稍忍一下便好了。
然而事实上却是那股灼热的视线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直至让他想要忽视都不行的地步。
于是无法再装作无视的寒沧笑在不耐中转过了头，顺着那道视线传来的方向看去，然后他便看到站在他不远处的纳兰砚。
寒沧笑清楚的记得那日的纳兰砚身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裙，她站在他的不远处，直直的看着他，眼里尽是一片惊艳之色。
许是来之前跑得太急的原因，当时的纳兰砚额头上闪着几点汗珠，一张倾国容颜上浮起一抹运动之后的红晕，就像是一个刚从树下摘下来的红苹果。
十八岁的少年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只是当他看到那个直直看着他的纳兰砚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心猛然的跳动了一下，然后便是听到了花开的声音，以及听到了身边梧桐叶被风吹落的声音。
那一瞬间，寒沧笑突然有了一种错觉，似乎看到了秋天正在离自己远去，而遥远的春风却已经从他的脸庞吹拂过。
那一天的初遇，他终是记住了一个身着淡绿色长裙的女孩，虽然当时他的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寒沧笑和纳兰砚的第二次相遇是在骆清之的将军府中。
因为骆清之和骆南风都已经在外三年，纳兰靖体恤骆清之，所以特意准了他们三个月的假，让他们有三个月的时间在家里陪骆夫人和当时才几岁的骆南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