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侮辱我不能改变事实，那些书真的在说话。”凌小兔在后头不甘心地说：“它们在说古祭祀语言，只有在妖物祭司正式场合才会使用的冷门语言它们说我们是小偷！”她震惊地说，更加震惊自己为什么会明白它们所说的东西。
这些年来，这些书本就没有停止过咒骂闯入者
德馨和她的研究员，或是别的什么闯入者可惜只有凌小兔听得懂它们在说什么，于是全盘接受了问候。
“哦？它们能冲下来揍我们吗？”轩辕玄天问。
“当然不能，它们又没有腿”
“那就闭嘴！”轩辕玄天不耐烦地说，快速翻动着日志，上次他只看了个开头，凌小兔就打碎了沙漏，现在他有时间慢慢看完。
凌小兔看了那些书一会儿，她有些想冲上去和它们对骂，但又觉得这样未免太没品。
她转过目光，压制情绪，向轩辕玄天说道：
“你不觉得这个过程太顺利了吗？”
“你就不能让我安静地待一会儿！？”
轩辕玄天提高声音，头也不抬地接着看日志，大概是看到什么精彩的地方了
她叹了口气，决定给自己找点儿事做，她走到偏殿的门口，准备进去看看。
上次她的探险没有完成，就被突兀地中止了。
轩辕玄天发现她要进放沙漏的房间，警惕地叫道：“你要干嘛？”
“我想进去看看。”凌小兔说。
“你还记得你上次’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吧？”轩辕玄天说。
凌小兔怔了一下，确实，没有比这更清晰现实惨烈
并且还在持续发生的教训了，她憋了憋嘴巴，有点委屈地站定脚步，没有再靠近那间房子，而只是站在那里打量着门。
过了一会儿，她叫道：“天哪，这是个异空间门！”
轩辕玄天转过头：“什么？”
“异空间门，这个时间妖法收藏室本来根本不是建在这里的也许根本不是建在这个空间，也不是建在这个时间的，可是一个空间之门的沙漏把它们连接起来了！”凌小兔叫道，指着头顶上房门发现的弧顶装饰。
整个偏殿的装饰都和沙漏有关，所以他们一直没有留意，可是这会儿，他们才发现，头顶上那个镶入的装饰并不真的是装饰，那是一只沙漏，光一般的银砂正缓缓流泻而下。
“这不是装饰，轩辕玄天，这是增幅咒符！”凌小兔指着门上华丽的木雕花样说道：“有个人我不知道它是谁，但显然他是从某个异空间来的，他建立了这道门，把通道的另一头设定为人间，他可能是想遁世，逃避仇家，或就只是想找个清静的生活地点总之，他把通道连通到了德馨城堡的下面”
她停了一下，看着轩辕玄天：“我们只要打碎这个沙漏，这个城堡便会从人界消失，埋藏进无尽的异空间中！”
“我们可以为它设定一个无人的空间当出口，但它本来在阴阳海，我们甚至都撞了进来在这里，她的’交易记录‘。”
“什么？”凌小兔问，她好奇地走到轩辕玄天跟前。
他手中的日志上记录了人类利用强大渎神力量的方式，并且本着完全科学化的方法。
“确实，没有人可以得到那么可怕的力量，能把一种生命改造成另外一种。”轩辕玄天说：“她做了个交易。”
“和沙漏？”凌小兔说。
“和沙漏。”轩辕玄天说：“也许这谈不上是交易，这更像一个随机的游戏，她发现了一只沙漏，它存在的方式就是进行这种随机的游戏。它提供强大的力量和机会，而索取同样相对应的报酬。”
“就像’妖鬼的契约书？”凌小兔问。
“不，她完全可以用这种力量做别的事。”轩辕玄天说，看着日志上的记录：
“这枚沙漏是中立的，它仅仅是个裁判，根据她行为的性质给予相应的回馈，比如，把她的城堡拉进阴阳海，并且”
他停下来。
“怎么了？”凌小兔问
“她是活的。”轩辕玄天说。
“什么？”
“我们在阴阳海看到的那个干尸，它是活的！”
凌小兔看着他，轩辕玄天还在紧紧盯着那份日志研究。
“她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样的交易啊？”轩辕玄天的声音微微上扬地说：“她做的残酷事情越多，沙漏要的条件就越高。它把她拖到了阴阳海，她不会死，但她会老去干枯痛苦直到”
“一万年。”凌小兔说。
“是的。”轩辕玄天说，看着桌上那枚水晶球。
“这是一个她刑期的计时器。”他淡淡的得出眼前的结论
“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疯狂行为啊”凌小兔说。
她本来觉得她挺了解人类了，现在她再一次发现，她完全不理解。
她被那残酷牺牲和契约，弄得一头雾水。
“与其说是沙漏，不如说是一个天秤。”轩辕玄天念道：“你可以向它索取相应的力量，天秤的另一端便是相对的代价。如果我向它索要一个妖怪世界朋友的生命，它便会取去一个仆人的命，并让他代替他去妖怪世界徘徊。”
“我真不知道这人类能疯到什么程度。”凌小兔喃喃地说。
轩辕玄天看着日志上秀丽的笔迹，她写着：
我向它询问了我最想要的东西的代价，我想要改造和创造生命的力量，研究存在的奥秘，它索取的代价，是在我死亡后，我和我的研究生命一切都将落入纯粹的死亡，化为灰烬。
倒也算平等。
“确实平等。”轩辕玄天轻声说。
不过实际上那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化为灰烬，而是被丢弃在宇宙的夹缝，被时间慢慢化为齑粉，这过程会非常非常糟糕。
他想起他在城堡里看到的干尸，手里拿着干花，看着窗外，再也没能移动和说话。
她不知这样待了多久还要继续待多久。
他觉得胸口好像有什么压着，喘不过气来。
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怎么能
“根本就不应该有创造的力量，”凌小兔说道：“创造系的力量一向被‘严加看管’，若是有人不小心拿到，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即使只是一个天秤，把一边的东西取出来放进另一边，但已足够给她最悲惨的人生了。”轩辕玄天说。
他走进那间紧靠着图书馆的收藏室，那中央依然放着三支一组的沙漏，他转过头，想去寻找凌小兔曾经打碎的那枚沙漏。
然后两个人同时待在那里。
那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那里明明它至少该有个台子吧”凌小兔不可置信地说，她停了一下，说道：“我打碎了它，轩辕玄天，这沙漏肯定只能存在于一个时间，我打碎了它，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就是说，我们确实被困在这里了？”轩辕玄天说。
“呃，是的，我们噩梦成真。”凌小兔说，从空空的墙壁处收回自己的目光，朝轩辕玄天扯出一个笑脸。“也许你对我说，你不怪我，我们要在这里开始生活，会让我感到安慰一点。”
“你的要求真低。”轩辕玄天说。
“那我还能要求更多些吗。”凌小兔说。
另一个人摊了一下手，没有说话，看上去同意了。
然后她照着日志的记录揭开一层布幔，动作倒也有一种放弃了的轻松。
布幔后露出另一个存放沙漏的宫殿，它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仅能听到沙子落下的沙沙声。
他们继续往前走，后一个宫殿是空的，接下来一个仍是，这里宫殿没有固定的方向，像一大堆结构奇异的几何图形。
凌小兔敬畏地放慢脚步，他们正待在一个也许是全宇宙最巨大的时间宝藏内，虽然已经有很多藏室空了，但也足够他们把宇宙握于股掌之上。
但最重要的是最终的时候，她可能真的回去原来的时间和地点，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她只要有这些，就足够了。
她感到手臂有点酸疼，这才注意到自己太激动，还一直抱着那本巨大的族谱没有松开。
她有点想把它随便丢下来，可是把这种东西丢在如此伟大的地方，未免有点太不敬了吧。
待穿过第七个偏殿时，轩辕玄天停下脚步：“就在这里。”他说。
这个宫殿格外的大，在正中央，立着的是一个少女的雕像
她的手中拿着一面天秤，撑起天秤的是一只金色的沙漏。
天秤已经倾斜了不少，如同沙漏即将倒光，只有极少的金沙停留在上方，却也仍在迅速漏出。
“已经到尽头了。”凌小兔说。
“可理论上她还应该有三年的时间”轩辕玄天停了一下：“三年仁川是不是在这里当了三年的管家？”
“是的，之前又是一个三年。”凌小兔说。
“她把你祭祀出去了，轩辕玄天！我想起来了，你床上的雕花是一个祭祀咒符，她在用这些管家的命延续时间！”
“这是作弊。”轩辕玄天说。
凌小兔把族谱丢开，弯下腰，凑近观察那个金色的天秤，说道：
“看，这里有另一个沙漏。”
轩辕玄天走过去，更轻的天秤里，被放进了一只小小的沙漏。
除了手机吊饰，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沙漏。
它才刚刚开始计时，流动的要比少女手中的沙漏更快一些，看上去待到它流光，也正是另一个沙漏流光之时。
“她在用另一个沙漏作弊。”轩辕玄天说，看着那枚小沙漏上头骨的雕像。
它顶多像一枚指甲一样大小了，却精细得不可思议，如果拿着放大镜仔细看，上面大概雕的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地狱惨景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