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生来之前，便早就猜到了皇帝会问什么，也自然想好了该怎么答，不然不至于会在离开前那么肯定地给顾辛夷说那些话。
此刻听到李佣这么直接的询问，他丝毫没有慌乱。
“听说过这事。”
“那你应该也收到了朕派人给你带去的消息。”
李佣慢慢转身，看了看墙外的天空，叹了一口气：
“既然知道了，那就去帮她带来，朕，要见她。”
“陛下有没有想过，其实她并不怎么想见你。”
“朕知道。”
“知道了，还是要见？”
“要见。”
顾秋生见李佣态度坚定，一时间没有说话。反倒是李佣，今天难得有些感慨。
“当年的事，我从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即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说到这里，本就有些沧桑的李佣看起来一下子又老了许多。
他摸了摸桌子上装有热水的茶杯，声音中带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可是对她，还有她母亲，还有那些无辜的人，朕终归是有愧疚的。”
“那件事，即便是您，也没有头绪么？”
“当时宫内乱做一团，朕虽然已经提前下了命令，但还是有人趁机做出那样的事。”
想到此，李佣的眼神慢慢变得冰冷，语气也凌厉起来：
“他自诩聪明，以为能瞒天过海，可终究是被朕查出了些蛛丝马迹。”
他知道顾秋生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转而问道：
“你可知，朕这些年为何要让你去铲除那些罪不至死的官员？”
顾秋生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似乎早就知晓个中原因。
“您是想趁早铲除那个人的党羽，免得产生什么后患。”
“不错，可即便如此，朕还是低估了他的势力。如今他胆子是越来越大，竟然把欢儿也牵扯进来了！”
李佣明显已经有些生气，可毕竟身体不适，刚刚加重语气，便引得自己咳嗽连连。
一旁随行的太监吓得连忙过来扶他坐下，又派人去取了件厚衣服给他披上。
回复了一下情绪，将咳嗽勉强压住，他接着说道：
“这件事说起来终归是朕的失误，本先大局已定，他的那些小动作，朕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察觉到他的部分行为有些过分，朕再想动他时却已经没有那么简单。”
“不简单，但还是可以做。”
通过这一番谈话，顾秋生心里算是确定，这些年那些事看来真的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即便那人现在位高权重，可无论如何也不该是这位皇帝陛下的对手。
李佣一直忍着不动他，难道……
脑袋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微微诧异地抬了抬头，不禁有些佩服这位皇帝陛下的眼光。
“李欢……会是一个好皇帝。”
李佣显然知道以顾秋生的智商，猜明白这些知识迟早的事。他摆了摆手，将话题转回了顾辛夷身上。
“朕的身体朕自己最清楚，虽然现在只有宫内极少数人知道，但朕的确是时日不多了……”
此刻的李佣说到这些事，好像并没有消沉悲伤，在他眼里，生死似乎就像一件简单的家常之事。
“刚开始朕知道她还活着，喜悦是要大于震惊的。其实，让她离开这危险的地方，去过闲云野鹤普通百姓的日子，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朕不希望她再回来，因为即便朕是这大唐的皇帝，也不敢说能保证她的安全。”
如果此刻顾辛夷在这里，她一定会惊讶得怀疑人生。自己曾经记恨的杀父仇人李佣，内心的真实想法竟然是这样！
这满长安的画像，竟然只是一种警告，而不是真的恶意追捕！如果她不回来也就算了，李佣自然不会动什么要见她的念头，现在知道了，也算是想在自己入土之前圆了自己最后一个愿望。
顾秋生沉默了一阵子，知道这不是什么坏事，思考了一下，最终是答应了下来。
“我尽力去寻，至于寻得到寻不到，她愿不愿意见你，这都是我不能左右的事。”
李佣自然是明白这一点，沉默着点了点头。
……
另一边，顾辛夷等了许久没见到顾秋生的影子，不禁有些着急。
他那个性子，不会因为不想答应李佣什么要求，选择忤逆人家吧？
她时不时地朝着后院那处看，等了半天没有看到什么人影，不禁有些着急。
就在她坐不住，想要起身去寻找顾秋生时，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安心了下来。
“请问姑娘可是在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