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下后，上官怡呜呜的哭了一阵，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表嫂，外祖父……是如何去的？”上官怡哽咽的看向薛嘉怡。
薛嘉怡拿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又让外头候着的兰若下去打水，这才道：“你既喊我一声表嫂，那我也不守那些劳什子君臣规矩了，还拿你当表妹看待。”
薛嘉怡是将门之女，说话本来就直，上官怡恰巧最欣赏的就是这一点。
“表嫂说什么呢，那些个君臣礼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我始终是上官家的女儿，是姜家的外孙女。”
薛嘉怡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今日一早，祖父突然说饿，平日里送去的早膳他也吃不了这样多。今日却是吃了个干净，精神也好了许多。我与你表哥心里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薛嘉怡顿了顿，继续道：“可我们也没敢说出来，父亲和母亲怕也看出来了，都沉默着没多说话。父亲亲自为了祖父吃了两个汤包，又喂了一整碗碧梗粥。祖父吃饱了，就睡下了……”
后面的薛嘉怡没再说，上官怡也知道了，外祖父是长睡不起了。
“外祖父，也是善终。”上官怡哽咽道。
薛嘉怡赞同的点点头：“父亲与母亲商量了，祖父这是喜丧，理应大办的。”
说罢又叹了口气：“可惜我如今怀着身子，不能与母亲分忧也就罢了，还要母亲分心照顾我。”
上官怡伸手覆在了薛嘉怡的手上，宽慰道：“表嫂怀的是姜家的后人，如今姜府上下都伤心着，过两个月你给舅父舅母再添一个孙子，也能冲冲喜，缓和大家的心情，你可是功臣呢！”
薛嘉怡扯出一丝笑来：“你还是那样会哄人。”
上官怡摇了摇头：“若实话都成了哄人，那这世上就没有真话了。”
上官怡叹了口气：“昨日大哥哥刚走，也不知父亲跟大哥哥递信没有，不然大哥哥如何也要回来吊唁的。”
“万万不可！”薛嘉怡忙打断她：“烨表弟是奉旨赴任，圣旨不可违逆，晚一日都不行的！若是烨表弟回来了，那才是置姜家和上官家于烈火烹油之上！”
如今在北齐，姜家是数一数二的世家，不但因为姜家的嫡长女是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姜家的老太爷也是三朝老臣了，姜弘又任着一品太尉的职。姜煊是个文官，虽职位还没有溫梓烨大，但姜家也算是横跨文武两派了。
姜老太爷担心姜家势大令皇上忌惮，自己辞官不说，连姜煊都不敢让他做太大了。
“是我考虑不周了。”上官怡长叹一声：“表姐若得了消息，还不知如何伤心呢！外祖父生前最是疼她了。”
姜弘命人连夜赶制的金丝楠木棺材在第二天做好了。接下来的三天，来往姜府吊唁的文臣武将络绎不绝。上官怡因着身孕被宣昇拘在家里不许再往姜府去，只许在出灵的时候去探望。
上官怡也知道自己就算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是添乱。倒是宣昇每日里往姜府都跑一趟，给上官怡带回来不少消息。
宣晗追封姜老太爷为一等护国公。姜静姝在灵堂设好的那天出宫回了姜府，灵堂里的丫鬟小厮家下人等全被姜夫人撵了出去，姜静姝身为一国之母，像扶棺痛哭这种事是万不可被别人瞧见的。
姜老太爷出灵那天，凡事受过姜府恩惠的，或者是与姜家有交情的，俱沿路设了祭棚。
姜弘带着姜煊，宁远和上官沐晟带着易梓逸，以及姜府数十小厮与宣晗派下的一百侍卫，一行人浩浩荡荡护送着姜老太爷去西山安葬。
也是在这日，宁钰回来了。
上官夫人泫然欲泣：“你舅父他们送你外祖父去西山了……走了有半个时辰了。”
宁钰一顿，随即便要去追。
姜夫人却是上前一把将他拦下了：“好孩子，那边有你舅父他们在，你就不必去了，还是快梳洗一番换个衣裳吧。”
宁钰此刻这副尊容，实在是可以称得上蓬头垢面。任谁连着两天没有休息洗漱，在路上奔波劳累，怕也是好不到哪去。
宁钰的眼神却是异常坚定，他与上官怡兄妹几个不同。他自小就在京城与姜老太爷相处，感情自然也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