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乡长在手机里只说在上楼的第三间办公室，却没有说往那边拐。
所以两个人上楼后，科和平在前，顾秋明跟在他屁股身后，上楼后便犹豫的走右边顺了过去，发现第一间看上去有点像医院大楼里面挂号用的，又有点像是收发室；第二间更像是存放清洗瓶瓶脑脑的地方；第三间更像是厕所，而且肯定是厕所。因为顾秋明刚好见一中年眼镜正好斯文的用手在自己的裤裆前捞过几下又拉上裤链子，走里面出来，而且还轻松的轻咳过几声。
两个人一前一后不动声色，装模作样和认真的从厕所隔壁又依着门楣上钉上的牌牌数过去三间，仍然没有瞧见乡长说的办公室。纳闷会儿又倒回楼梯口，从走廊的左边从新数到第三间，这才终于瞅准了，并发现那门是虚掩上的。
科和平是在机关大楼里呆惯的人，很懂规矩的没有随便推门进去，而是跟过去地下党搞接头样，伸手弯了两个指头朝门上先轻磕过两下——而不是三下，大概意思是——是兄弟伙，而不是来找麻烦的。
很快，里面传出来一声非常职业又清脆的声音：“请进！”
因为是办私事，不同科和平平常在自己局里，或在下面的各所里边那样，可以随便乱串。所以科和平只能仍然保持住自己先前的几分模样，如平常在局里面上隔壁办公室找女同事调情一般，先安静的将门推开条缝，悄声地侧身进去了。顾秋明见了虽然心头感觉到好笑，只不便吱声，紧跟其后，竟见恰是那位起先才在厕所门前刚见过的那位中年斯文眼镜，正双肘支在桌案上低头认真地看着放在上面的一份文件。
原以为正在认真审阅自己公干的这位副乡，应该撂下手头的文件朝他们招呼，却见他仍然着迷的头也不抬。
科和平见他如此，又是第一次到来，更因为是求别人办私事；哪怕这个私事不是他自己的事，但总是求人办事。于是只好面带微笑，朝他轻咳一声，刚要开口说啥。
“请坐。”
一声清脆得体专业又职业，让人无法拒绝的声音传到两人的耳鼓。
正好，进门的旁边刚好有一对沙发，中间夹一个条形茶几。无赖之下，两人就像迈错门找错人样，牵强的坐下来。
科和平作为一名在公安战线上工作多年的中层干部，人民的警察，平日里除了同事间的工作关系，打交道最多的大都是些犯罪嫌疑人。出于职业的需要，给普通人的感觉老有种威仪和高高在上的味道。所以说，他今天能够这样做，说明他真把顾秋明当朋友；若不然，凭他的职业和当过军人的性格，怎么也不该让人扔一边的受这等鸟气。
顾秋明借这会儿的闲功夫，也出自礼貌，自个儿装没事般先看看墙上，再看看室内，最后定格在刚才在厕所当门见过一眼的这位充满智慧和斯文模样的副乡眼镜，从偌大张办公桌的桌面上露出来的，如标准照一样的小半个身子。
首先映入顾秋明眼帘的还是那幅镶了特厚眼片的眼镜，并见——不知他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着了迷，总之仍伏在桌案上细心的研究他放在上面芝麻大字的文件。
顾秋明正还要朝他细读，却陡见他换了幅模样，并热情又客气的起身朝他们快步过来。边走边朝他们抱歉的说：“哎呀！待慢待慢！”说着人就到了跟前，抖擞精神、伸出双手，先握过科和平的手，又握顾秋明的手。
科和平有点受委屈的起身勉强同他握过，顾秋明和科和平的表现差不多，也握了。
副乡去到窗子边的饮水机前，伸手拉开下面的小门，拿出两个洁白的纸杯和一个工艺讲究的圆筒子形状的厅装茶叶盒子，往杯里抖上——据他讲是来了好朋友后，才拿出来做招待的最好的茶叶，刚要往里放开水，恰此时，见门悄声地开了条缝，跟着，一个科员模样的年青美女，笑容可掬的伸进来半个脑袋，见有人，跟着伸出节舌尖来伴做个鬼脸，很快又将头缩了回去，轻轻带上门去了。
乡长瞟过她一眼，又若无其事、有条不紊、慢条斯理、微笑的一边沏茶，一边用寻问的眼神朝他俩打量的试探问说：“你们——哪位是？——”见科和平脸上的肉微微抖动过一下，“哦——对了对了！我们就——好像——仿佛在哪里见过？哎呀！对了！——只要是领导的朋友，从来就都是朋友！只要是领导的事，这就跟是自己的事一样！领导他走的时候交代过呐。哦！那这位一定是顾老板啦？”说到这，朝顾秋明瞟一眼。顾秋明赶紧起身朝他给个微笑，哈腰又躬身坐回去。
副乡接着说：“我看这件事儿哈，应该是这个样子办。——当然，依你们看哈。因为这件事儿目前我还没有考虑全面。依我的意思呢——应该是先让我把我这儿乡上主管这块的叫拢来，先让他向你们两位介绍下这里的情况，以便你们对这儿的情况先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假如你们听过之后感觉还行的话，我们再接着往下面做。假如你们要觉得不行的话；这个，这个，——要不我看还是这样。我先让他过来。你们看呢？”说完，不等他们商量，伸手用坐机给对方拨了过去。
顾秋明虽不曾在官场上呆过，却也深知当中的沟坎弯儿，因此对一般的官场技巧也有些体会，就心想：“这事无论成与不成，若将来要能同他扯上关系，咋讲都该是件好事。”
只一会功夫人到了。四个人坐下来刚要谈，忽听门外又啵啵地响过两声。随着副乡一声“请进”。只见来人身子微朝前倾，谦卑又面带微笑的手捏文件袋先将门推至一半的位置，见里面正在谈事，便歉意并礼貌地朝每个人又轻点过下头，径直去到副乡办公桌对面放着的一张椅子坐下来，拿出自己带来的文件摊在桌子上候上了。
顾秋明他们，也包括刚进来的这位先一步刚来的主管，见来人已打开文件在桌前候着，便心知此人确实有等不急的公事要汇报，于是三个人都只好把要谈的事情放一边，耐心的往一边闲扯。
这回进来的是下边科室的另一位主任，是确实有等不急的公事要向副乡汇报。
副乡看他那架势，只好起身去到自己办公桌前，边走边同他玩笑的打招呼。
不料就在副乡回到办公桌的间隙，这位主任忽然调过头来对科和平打招呼问的说：“喔！科警官！你咋在这喃？”
顾秋明见科和平愣过下神，才出自礼貌的敷衍说：“喏。我是来向你们领导咨询点事。”
主任即知道科和平的身份，在推开门的霎那，又见他们全都一副神秘的模样，现在听科和平明显带有敷衍的这样讲，再自然不便多讲什么，待汇报完工作后，起身知趣的对众人礼貌的给个微笑，闪身走人。
副乡半公半私、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却又有点不容争辩和质疑的接了刚才在给主管打电话前的话题，用同样似在会场上发言一般的语气，又从头至尾、全面系统，方方面面都讲透过后，才将话锋一转打总结说：“当然，我刚才谈的仅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下面还是请我们的主管，把情况向两位作一下简单而又详细的介绍。”
顾秋明听过主管的介绍，发现和自己前几天在这里，以及跟在彭州那边见到的情况差不多，只好客气的拒绝了。
不管事情成不成，科和平见事已谈完，起身刚要说走，却见副乡已同时起身，并热情的对他说，他说：“你们不要急着走。更不要争。现在都听我安排！当然，这也是领导的意思！”说到这，他掉头瞧过眼主管。接着说：“这样的。主管中午还有个接待，就不留他。现在时间也差不多。正好今天我有个接待，中午安排在赵家大院。我看这样好呐！我先前头过去安排下接待的事。你们随后跟着就过来。——走！撤退！……”
科和平和顾秋明两个人并排的走楼上下来，都快走到停车的位子了，却见刚才在向副乡汇报工作的那位主任，已经站在科和平的车子跟前，像是等过好一阵了，见他们走来，便主动朝科和平打招呼说：“科哥。你记不得我啦？我们曾在？……”
“哎呀！想起来呐！想起来呐！你那会儿在我那边的乡政府！唉唉！管什么那个？——对啦！当什么站长！……”
“就是！——科哥！要个你的手机号！还有你的！……”